按理说江茹应当回自己的郡主府,然秦夫人一再挽留江茹,不得已,江茹还是暂且去秦家做客。
若是自己执意离开,反倒让山部落仁德的贤名留给人把柄,万般无奈,江茹只能暗叹,好人难做,帮人还得帮到底,在这件事情了结之前,自己都得给自己戴上枷锁。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这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秦夫人看出江茹有些不自在,给家里小的使了个眼色,秦家的姑娘儿子们,都跪下来给江茹磕头,嘴里喊着郡主千岁。
错不在秦家人,错在秦岚。
若说秦家真有什么对不起江茹的地方,当初的不作为勉强算是一点吧,但在这个男人大过天,长房大过天的朝代,秦家的女眷就算有心也帮不上忙。
更何况当时的尚家的确只手遮天,秦家好不容易这几年才安定下来,怎么可能为了当初自己一个农家女,得罪尚家,和尚家撕破脸皮。
全家出动,且将态度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江茹也不好太端着,不然就显得不依不饶了。
江茹反复心中念着“无愧于心,阿弥陀佛”几个字,最终才淡然的开口道:“罢了,秦家为天下师,我江茹和弟弟也拜读过秦家先贤的典籍,还望日后秦家诸位能好好做人,切莫荒废了秦家这么多年的贤名。”
沉吟半晌,江茹继续说道:“洪啸天查抄秦家的时候,就算将秦家所有的房子都拆了,逼死在座诸位,你们也没有地方申冤,无非是洪啸天占理,守着皇上定下的规矩,奉命出征。我让小红挂出来的秦苏府的牌匾,便正名这个家并不是大少爷一个人的,也有二少爷的份。”
江茹叹了口气道:“若是洪啸天再肆意妄为,等二公子回来,随便进宫说两句话,便够洪啸天喝一壶的,因此这块秦苏府的牌匾,不光是牌匾,也是立下的规矩。天下人都得守规矩,皇上也不例外,若是不守规矩,尚家就是前车之鉴,下场如何,无需多言。”
秦家一众老小频频点头,有的虽然不明白江茹具体在说什么,但面上满是受教。
江茹心下震惊,暗道这样的先贤世家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竟然要自己一个外人来对他们说规矩。
江茹有些意难平,忍不住开口道:“秦家如今虽然为行商,但你们得知道,职业无贵贱,若无商人,茶农的茶叶如何能远销千里之外?这是个相辅相成的过程,你们切莫妄自菲薄,秦家先贤留下来的典籍还是得好好看,你们占尽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资源,要好好利用。”
二房秦苏的长子秦然煞有其事的点头,却因为年纪小,点头幅度又太大,差点儿一头栽倒在椅子下,索性他娘吴氏离得近,将秦然拉住了。
江茹先吓了一跳,而后莞尔一笑,心情起伏,难免多说两句。
“世上三种人,一为守规矩者,而为规矩的灵活运用者,三为指定规矩的人。第一种人听任摆布,士农工商皆是如此,第二种为规矩的灵活运用者,尚且自保活得滋润,第三种人却可以登临顶端,掌控自己和他人的命运。”
江茹点了秦家女眷道:“如今你们都是第一种人,女子往后做个次者已经够了,毕竟留给女子的上升通道很狭窄,没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否则尚家的女眷就是下场,切莫贪心不足蛇吞象。”
江茹又点了点秦家的男丁道:“如今百越圣上乃千年一遇的明君,虽然你们大伯行差踏错,但是你们现在,好好读书。”
“不要想着靠着秦家的声明在朝堂中多的一席之位,还是有上升的空间和机会的,争取做制定规矩的人上人,大家只需要守好规矩,努力学习,将来一定能有出路的。”
秦家男丁女眷皆恍然大悟,连声应下,尤其是秦家的男丁,一个个眼神越来越亮,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郡主,您今儿说的这些事儿,我们一个字都不敢忘记,来人我们肯定能将秦家失去的声明再重新夺回来的!”
“好!我的孙儿们有志气!祖母等着看咱们秦家再次兴盛的哪一天!”
秦夫人喜极而泣,拉着自己孙儿孙女的手,也拉着江茹的手,死死的拢在一块儿。
江茹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半天抽不出来,只能忍了。
当秦家时逢巨变的时候,百越朝堂也面临地震。
穆天尧让太常山子期草拟文案,意图瓜分相权。
百越境内,多民族混治,以百越族为主体,新贵族却多以川里族组成。
百越新贵族不甘心让百越族瓜分权力,联合好几位亲王,意图分化人口登基。
若是在从前,穆天尧可能会慎重考虑一下这些人的提议,但如今穆天尧已然明白了民心向背,怎么可能倒行逆施?
于是穆天尧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这样的奏折扔下去,只问了亲王们几个问题。
百越王都是否在百越腹地?百越人几何,川里人几何?百越军队几何,川里军队几何?百越将领多少,川里将领多少?百越文臣多少,川里文臣多少?以少胜多的战争你们这辈子打过多少?想要用几万人征服百万人,是从哪里来的底气?
亲王被穆天尧问的哑口无言,狼狈的退下了,那些百越臣子却对穆天尧更加的敬佩。
分人等级的事情平息了之后,穆天尧又穿造型的提出了分权,表面上是为了更好更高效的处理政务,实际上是将丞相的权力一分为三,自然遭到了丞相一派的猛烈打击。
然而穆天尧也并不着急,只是让山子期将分权的章程分发给文武百官,让大家回去好好考虑,权衡利弊,再做决定。
目下,丞相总览军政,从前武将在朝堂上不过就是个摆设。
大家见皇上现在要独立军权,让军队真正的被武将掌握在手中,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当天武将就全体站出来支持穆天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