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得越多,越能发现百越人其实不差,虽是西元人口中的蛮夷,但仍有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三十六计等等……
当然,两国综合起来,穆天尧最喜欢的还是兵家和法家的文化,但凡得了典籍,必然捧读,如饥似渴,这才明白了,想要治理百越人,必然得用百越人的办法。
刚建立百越国的时候,上到纳达尔的头领,下到穆天尧本人,连国家是怎么运行,朝廷应当怎么运作都不知道,只能启用了一大批百越国原来的大臣,勉勉强强将百越国的架子支起来。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什么山南刘氏,陈留方氏,兰陵元氏……各有各的文化,各有各的家底。
要不是在之前的战乱中,这些世家大族被消耗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差点儿就把穆天尧这个皇上给架空了。
其中又以山南刘氏的家底最为丰厚,人才辈出。
早在混战的时候,就暗中掌控了几个最强大的势力。
山南刘氏的家主、嫡系子弟,在朝廷中都手握重权,生杀予夺。
等到百越新国建立,他们也不甘落于人后,一方面笼络朝臣,一方面又巩固刘丞相的相权。
穆天尧霸道习惯了,自然不可能给这些人做傀儡,于是,双方看上去还是君臣和睦,暗地里斗的却相当厉害了。
之前的博弈中,一直都是世家大族占了上风,近年来,穆天尧从西元国学了不少东西,在朝堂上渗透了很多力量,如今山崎元又成了帝师,荣耀回归,招揽了一批刚正不阿又名满天下的大儒担当朝廷中的要职,情况才逐渐开始好转。
只不过,世家大族终究是世家大族,教育出来的子弟破有出息,不像尚家那样行事处处有马脚,露出一堆小辫子等着别人来抓。
因此,山崎元想要弹劾刘家,控制住相权,还是颇为困难的事情。
穆天尧想起刘家滔天的气焰,不由得恨得咬牙,眼看着山崎元,心气儿才平顺了,他很坦诚的承认了自己之前犯的错误。
“山先生教训的是,朕的确做了错事,当年刚到百越王都,重新建立朝堂,尚家想要一个职位,朕就随便挑了一个还行的扔了过去,谁能想到太史令这职位竟然这么重要。”
穆天尧从前一直以为,所谓太史令,不过看看天气,算算黄道吉日,时不时的将快要发霉潮湿的典籍拿出来晒一晒,十个人都能干好,谁能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等穆天尧明白过来的时候,尚玺园已经走马上任,而穆天尧也不能朝令夕改,只能装作不知道。
山崎元嘴角都在颤抖,显然是被穆天尧气的不轻,然而山崎元终究忍住了,只叹了口气道:“皇上,您还真是野路子啊……”
穆天尧耳根子都涨红了,满心满面都是羞愧,他实诚的说道:“山先生,您有所不知,当年在穆家的时候,我便少得关注,在学堂也总是被欺负,后来干脆不去了,而后来了百越国,刚到就陷入厮杀,到现在连百越的文字都认不全。”
穆天尧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的道:“朕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儿墨水,也都是去了西元国才重新学的,还有很多懵懵懂懂的地方,往后还请山先生多多费心,多多指教了。”
“皇上没必要妄自菲薄,您叫我一句山先生,我却没有尽到先生的责任,这些年让你一个人苦苦支撑,我也有责任……但毕竟您起步晚,这些年能靠着自己到现在这种程度,算得上孺子可教,天赋异禀了。”
山崎元笑了笑道:“谁也不是生来就是皇帝的,更不会生来就知道如何治理邦国,从来都是以史为鉴,以人为鉴,通过实际例子一点点的打磨出来的,您别着急,臣等一定会尽心尽力辅佐皇上,匡扶社稷,让我百越千秋万代。”
诸位大臣们也拱手表忠心,庄严肃穆又积极向上的氛围,立刻冲散了之前的压抑和阴郁。
穆天尧接连说了好几个“好”,重拾了信心,对山崎元又更加的敬爱,连忙让山崎元到圣宫去洗漱换衣服。
有了这么个插曲,今天的朝会也只能不了了之了,剩下的大臣们退出,只剩下山崎元的关门弟子山子期等着山崎元。
见四周没有闲杂人等,山子期语重心长的说道:“皇上若是想实现心中的理想和报复,首先第一点,必须要控制相权,如今相权和君权几乎相等,您的任何决定刘丞相都能否决,重修法典的事情推行不下去,很可能动摇百越根本。”
穆天尧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如何才能控制住相权,这是个拦路虎的难题。
其实君权和相权的冲突自古已经有了,不少君王不同程度的做过努力,他们或者将相权分拆成几个人,左丞相右丞相,又觉得不够稳妥,又将内侍提拔为中丞分权,而后反而将朝堂弄的更加乌烟瘴气。
穆天尧绝对不可能让官官相护,更不可能让内侍做重臣,将自己的身边也弄的危机四伏,于是继续摇头冥思苦想。
山子期已经有了些想法,却不方便自己提出来,他出任太常之前便是山部落中有名的夫子,最擅长的就是循循善诱,让座下弟子独立思考,而不是什么都面面俱到的为弟子考虑好。
这样,教育出来的人非但不能成才,还不能抵抗住外界的干扰,稍微遇见逆境,便很可能日渐堕落。
而穆天尧这位弟子显然更加特殊,你为穆天尧想的多,做的多,他非但很可能不会感激你,还会防备你。
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导他朝着正确的方向走,让他明白如何才能掌控好国家这艘大船,等目标达成了,他心情愉快了,自然对你的理论深信不疑。
两人都在思考着应对相权的对策,只不过,一个还在蒙昧中,另一个人已经心有成竹。
正好在此时,一名长相平平无奇的内侍悄无声息的进来,给穆天尧送来一封密函,并传话说,是边关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