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姐只不过是累了,想过过自己的日子罢了,小姐贵为郡主,每年俸禄赏赐不断,新的郡主府还没有建好,居帝师府竟然容不下小姐吃闲饭吗?”银角皱紧了眉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怎么可能呢,二位山大人可喜欢小姐了,如今夫人又在帝师府这样吃得开,乃是唯一的女性长辈,我瞧着帝师府绝不是容不下小姐。”小兰立刻反驳说道。
“那为什么这么着急让小姐嫁出去?难不成女人活一辈子,最大的价值和归宿就体现在嫁给男人身上?依我看,以咱们小姐的个性,恐怕会想着单独出去立女户。”
屋里传来江茹沉闷的声音:“娘,您成天就带着我到处赴宴,说好了是去别人家做客,说不好了就是给我相亲,带着我上门,便是将我当成了可供展览的货品,我看得出来,这些贵妇太太们嫌我不温柔,不体贴,还想着将来若是我真的过门了,老婆婆压不住我,怕是家宅不宁,她们真是好大的脸面啊。”
“难不成就因为我的出身不被人家看得上,就得嫁过去给人家做小搓磨?那我倒不如直接嫁给秦岚省事儿了,我为何还要费尽心思的从秦家对门搬走不跟秦家往来?若嫁给秦岚,秦府断然没有谁能压得住我,我还能逍遥快活一辈子,难不成您着急想让我嫁出去,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江茹唇边勾起了笑容,眼睛却非常的冷:“好啊,您既然这么希望我赶快嫁出去,那我便找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做我的夫君,嫁给人家了,我便打掉牙齿往肚里咽,有什么苦也决不说半个字。”
张玉兰正想说几句软话,缓和一下自己和闺女之间的气氛,忽然听见这话,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颤抖着声音说道:“别!别别别,茹儿,你,你可别冲动啊,咱们是农家女出身,这是户籍上抹不掉的,虽说你现在贵为郡主,可到底没有根基,没有根基便是飘得,人家看不上的。”
“再加上之前秦岚和秦家闹了这么一出笑话,不少人闲言碎语,都说你,你和秦岚有关系……如此名声,如此出身,嫁给人家做小妾都是好的了,哪儿能入宫呢?茹儿,你可别再书这种话了,莫要招惹笑话啊!”
张玉兰的话深深刺痛了江茹,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张玉兰:“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明明知道这些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这地位,这荣耀,还有之前和秦家的事情,我哪一点做错了?我为什么要被这些东西连累?”
浑身力气仿佛被张玉兰刚才的话抽干,江茹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原来,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即便开放的百越也不能免俗。”
怪不得刘圆圆提出女戒这样的屁话能有人附和,瞬间传遍天下,还将刘圆圆捧到这样搞的地位,这些男尊女卑,女人就是男人附属品的思想,现在还没有提出“女戒、女德”这两个词的时候,就扎根这么深了。
原来,普天下的女子,想的都是这辈子能找一个好夫君,好好的过一辈子,若是过不好,就得凑合着过下去。
江茹绝不能凑合,若是逃不掉嫁人的命运,江茹宁愿嫁给穆天尧。
至少,穆天尧能理解他,也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就算将就着嫁给穆天尧,自己也不会吃亏。
看着江茹悲凉的目光,张玉兰莫名觉得心里非常难受,她含着泪叹息着说道:“如今这世道,就是这样,就算是太后也不能例外,更何况,深宫那是吃人的地方,到底不是寻常后宅能比得上的,你这么耿直,到了那样的地方怎么活得下去啊!”
“我就不能自己过一辈子吗?”江茹看上去非常的疲惫。
“不能。”
张玉兰颓丧的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等你义父和义兄百年之后,你还能靠着谁?等山纳和小毅都成家之后,你怎能在弟弟家过一辈子?按照律法,山家的一切都是山纳继承,咱家的一切都是小毅的,包括皇上赐给你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小毅的,若是小毅的媳妇儿是个乖顺的还好……”
张玉兰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也不敢保证,将来江毅的媳妇儿就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那尚若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还有秦岚,从前看着是翩翩公子,谁知道日久见人心,若是等她闭眼之后,江茹无人依靠,膝下无子有无丈夫,江毅家里的媳妇儿又弄出一大堆幺蛾子,盯上了江茹的东西,那必不可免的又要出现一大堆的事情。
如今江茹年轻,或许还能和这些坏心眼的人斗一斗,到时候江茹老了,她如何跟人家斗得起呢?更何况,内宅,人多了,哪有不乱的,不是亲生的,不是亲夫君,就没个确定的依靠。
“这种事情娘也不好说,往后的事儿谁知道呢?但娘知道,若是你嫁人了,带上嫁妆嫁入夫家,再生个一儿半女,老了之后也好过无依无靠,一文不名啊。”
“我就不能像银角这样自立门户,立个女户吗?”江茹再追问。
这是江茹给自己规划好的未来,她想着往后自己一个人过也很好。
“若是寻常人之家,没有什么财产,你这样过可以,但你是郡主,比起寻常人家,家大业大,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呢,且不说山部落的这些人会扑上来说你沐浴了你义父和义兄的光芒,要上来分一杯羹,到时候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也会扑上来。”
张玉兰深深的叹了口气:“所以,娘想给你找个依靠,总好过你一个女孩家面对这些事情,娘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啊。”
说着说着,张玉兰想起了之前自己在村里的悲惨生活。
若是当初江老大那个人再对自己好一些,腰杆硬一些,自己也不至于吃了这么多年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