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尧眸色暗淡,语气也变得非常的危险:“若是茹儿愿意屈于秦岚,又哪里会等到现在还不表态?你说了这些话,除了能恶心自己,让朕难受,还能有什么用?”
穆天尧轻轻抚摸着江茹因为发怒而变得通红的脸颊,回忆着说道:“可是,等再次见到了茹儿,跟茹儿深入聊天的时候,朕才明白,在西元国,朕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正因为痛恨当初没抓紧,痛恨很久之前的过失,朕总算学会了如何去判断一个人。”
“之后,朕小心谨慎的衡量每一件事情,不敢对某个事情妄下结论,因为茹儿精通文墨,所以朕耐着性子读通了曾经嗤之以鼻,不愿拜读的儒家经典,认真听山先生的每一句教导,这才日渐精进,因为将百姓看在眼中,放在心上,朕终于学会了实行仁政……”
一切都是因为江茹,穆天尧才变成了今日朝廷诸臣和天下百姓心中的明君。
穆天尧的眼中闪烁着无数的光亮,最终喟叹之着说道:“为了能配得上这样美好的茹儿,朕愿意为了你,勤勉持政,打造一个足以安定的太平盛世。”
凑近了些,穆天尧直勾勾的看着江茹错愕皱缩的瞳孔:“茹儿,你现在还觉得朕是在感情用事,还觉得朕对你的感情只是一场戏弄吗?”
江茹只觉得喉咙发干,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说实在的,江茹被眼前这人的话给震惊了。
她绝对没想到,来了百越王都之后,当今皇上试行的种种仁政背后,竟然处处都有自己的身影。
难怪,穆天尧几次贬黜刘安全,坚决不让刘安全入朝堂,难怪穆天尧修筑法典,广开言路,免于国家分裂的尴尬局面。
虽然带入情景,的确可能高看了自己,但是现在事实就摆在面前,为了应和江茹,得到江茹的认同,这人暗地里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多到了足够改变山部落的命运,改变了江家的命运,改变了百越命运,改变天下格局。
江茹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极度的复杂。
恍惚中,江茹竟然生出了很奇怪的念头。
或许,这个世界上最深沉,最动人的感情,并不是为了谁做什么,而是甘愿为了谁而改变什么,同时也能改变世界。
当然,在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这个程度。
毕竟,只有帝王才能拥有改变天下格局的权力。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帝王的爱,果然很有分量,也充满力量。
江茹躲开穆天尧神情的双眼,看着远处,暗自思忖:可惜,这一份爱江茹真的要不起。
进入深宫,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这并不是江茹期待的生活。
帝王的深爱,的确难得,但这样的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穆天尧知道,江茹在顾虑些什么,心中很焦躁,却也没办法。
现在无论承诺的多么多,多郑重,在江茹听来都只是假大空的话。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切的一切,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穆天尧满满的将外袍脱下,直言道:“刚才茹儿说朕权势滔天,视你做蝼蚁。茹儿,你想错了,若是对朕多了解一些,你就会知道,朕从不会玩弄人心。过去的二十多年,朕从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毕竟朕从小流离失所,在山林中和野兽共存。”
“不认字,甚至不说话,只懂得在野兽的嘴里抢肉吃。”
江茹见穆天尧将外套脱下还不够,还要再继续脱单衣,已然露出了精壮的身体,便立刻训斥着说道:“你想干什么!还不快吧衣服穿上!”
穆天尧只是轻轻的捏住江茹的下颚,让江茹把脸转过来看着自己,而后叹息着说道:“朕想让茹儿好好看看,在看似华丽的服装之下,看似滔天的权势之下,真正的穆天尧,真正的呼必图,到底是什么模样。”
江茹只是飞快的瞥了一眼,整个人就愣住了。
若是这个人,不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江茹是绝对没办法想象,在这样精壮的身材下,到底受过怎样的伤!
的确,穆天尧非常的高大,也非常的雄壮,每一块肌肉长得修长且恰到好处,若是绷紧,便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着的恐怖的力量。
可是,除此之外,穆天尧的胸前,后背上,整个身体上,都遍布着交错狰狞的上吧,一道道,一条条,新伤覆旧伤。
所谓的“体无完肤”,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穆天尧的左胸前,盘踞着全身最致命的伤口,肉眼可见的粗壮的箭簇,当时情况定然危急万分,直达心脏,说不定很快就会毙命。
“你,你在西元国的时候不是穆家的小少爷,在成为百越皇上之前不是纳达尔的少族长吗?”
虽然不知道穆天尧是怎么进行了身份的变换,能在两边都切换自如,但无论在哪国,穆天尧的身份都该是尊贵的。
怎么可能受这样的伤?江茹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明明知道,男女独处,非礼勿视,但江茹还是忍不住惊恐的看着穆天尧身上狰狞的伤口。
“穆家小少爷?纳达尔的少族长?这怎么可能呢,前者或许是真的,但穆家人可从没有把我当人看,后者不过是百越的大臣们给朕的脸上贴金罢了,世家大族就是好面子,谁做了皇上,必然给他编一个无比辉煌的出身和名号。”
穆天尧脸色阴沉,仿佛陷入回忆。
“茹儿,你看这里。”穆天尧指着自己肩膀上的伤疤说道,“这是朕四岁被穆家人扔在荒山野岭,饿了三天三夜之后,跟孤狼抢食物在肩膀上留下的抓痕,因为天气炎热,又因为山里蚊虫多,伤口足足溃烂了三个月,才逐渐愈合。”
“还有这里,这是朕第一次上战场,被西元国士兵一刀劈开的伤口……”
一点点细数,一道道伤痕,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刻骨铭心的过往,都是一次次常人难以想象的生死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