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震惊的看着穆天尧,皇上怕不是已经疯了吧!这可是龙袍啊!
若是放在寻常,面前一个大水洼,江茹淌过去,再回厢房换一身干净衣裳也就是了。
但今天为了给穆天尧修改祭文,已经去了一个多时辰了,眼看着祭祀大典已经要开始了,江茹连回去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若是满身脏兮兮泥点子的去参加祭祀大典,首先太后就能给自己扣下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现在,穆天尧将厚实的龙袍铺在地上,已经吸满了水分,膨胀变硬,若是走过去,也不必污染鞋足裙摆。
但,这可是龙袍,是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象征!谁敢在上面踩出来几个脚印试试看?这还要不要命?
也只有穆天尧这样头脑简单,直来直去的人才会直接将龙袍脱下来,给心爱的姑娘铺在地上让她走过去。
穆天尧之所以会这样做,恐怕是对龙袍的意义了解的不够深刻,往后穆天尧要是想起了这一出事情,想要秋后算账,莫说是自己了,就算山部落也会被连累!
江茹恨得牙痒痒,又不能直接这么走过去,却不甘心回头,后面穆天尧正张开怀抱,乐呵呵的看着自己呢。
若是扭头回去,求穆天尧找几个侍卫或者僧人,将这水洼填上,自然可以,然这样做,和屈服于穆天尧又有什么区别。
江茹是真的很不甘心啊!
这样想着,江茹看见一旁栅栏,想要夸过栅栏穿过花圃。
“茹儿应当知道,这泥泞的路比水洼杀伤力还要大些,从上面走过,脚上和裙摆上沾染的污泥怕是更多。”
穆天尧一脸担忧的对江茹说道。
江茹之前在村里生活,哪儿能不知道山间小路泥地上走了一遭,身上会脏成什么样。
所以,手刚搭在栅栏上的时候,江茹就后悔了。
更何况,除了草和泥巴,这里面还有不少的花藤,上面带着小刺,若是稍不注意,将衣服划烂了,恐怕又得更狼狈些。
似乎,眼前只有从穆天尧脱下来的龙袍上走过去这一条路能走。
“皇上,您到底将手中的皇权看成什么?”江茹回头质问穆天尧。
穆天尧走上前,温柔的说道:“之前,朕只不过将手中的权力看成保命的工具,若不做百越之主,朕只有死路一条,然现在,朕经过茹儿的点拨,渐渐明白了,皇权可不单单是朕一个人的权力,而是天下万民的权力!”
“龙袍虽然是权力的象征,却也不过是一件衣服,朕愿意在茹儿的脚下托着茹儿朝前走,无论如何,无论茹儿走向何方,朕都会陪着你!”
说着,穆天尧对江茹深深作揖,态度恭敬又慎重。
看着穆天尧诚挚的态度,江茹有些动容,但只是一点点罢了。
自己只要一点头,就能进入穆天尧的怀抱,获得这世间一人之下的权力,这听起来似乎非常诱人,但随之而来的是不平静的生活。
在没有得手的时候,男人们的花言巧语固然能让人心动,但往后会怎么样,穆天尧能怎么翻脸?
天子无情,现在穆天尧还能有一颗赤子之心,等往后他逐渐被权利腐蚀了,一切就会变了。
江茹绝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谁会真的不忘初心,屠龙者最终变恶龙,也不会有谁完全不多疑。
现在穆天尧多纵容自己,等猜忌之心生出来之后,一切就会反噬的非常可怕。
江茹绝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和家里人的未来赌博。
趁着穆天尧现在对自己还有点儿意思,还能听进去自己的话,还是劝穆天尧放弃吧。
这样想着,江茹便坚定的抬起头,俯身,朝后退两步,做冲刺状。
穆天尧连忙出声阻拦:“茹儿,你不会是想直接跳过去吧?这水洼总长一丈多,寻常男子都难以一脚跨过,更何况是你呢?莫要闹了,还是从龙泡上走过去吧!”
江茹根本不搭理穆天尧,朝后退了一段距离,而后全速冲击。
穆天尧赶快冲过去,准备在水洼处接住江茹,不让她掉下来,却没想到,江茹并没有直接朝着水洼方向飞过去,而是跳起来,抓住了旁边的树枝,再稍微用巧劲儿,荡了过去。
脚尖轻点小水洼,荡处一小片涟漪,这场面轻巧又漂亮,非常的美妙。
江茹一边拍了拍衣裙下摆,一边轻轻笑着说道:“皇上,有句话臣女还是得跟您说清楚的,有的时候,人们以为面前只有一条路,便绝了自己其他的路,殊不知说不定还有选择之外的选择。”
说着,江茹便潇洒的大步离开,路过一名撑伞的内侍,便一把夺了这内侍手中的油纸伞,踏雨潇洒离开了。
穆天尧看着江茹潇洒不羁,飘然若仙的背影,又看着地上被江茹无视的权力的象征,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茹儿,你说得对,是朕狭隘了,不知还有选择之外的选择,然你在前方走好,朕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江茹脚步并未因为穆天尧契而不舍的话而停顿,反而潇洒的离去。
穆天尧痴痴的看着江茹的背影,等这一抹亮色彻底消失了之后,才让王猛将水洼中泡满了水的龙袍捡起来开口道:“茹儿并不贪恋权势,甘于清贫,曾经做生意的时候,朕没能帮上什么忙,如今她只喜欢读书,你说朕送些什么东西讨她欢心才好呢?”
王猛想了半天,硬着头皮回答道:“皇上,您既然知道千盛郡主喜欢读书,便知道千盛郡主也并非天生条件就这么好,从村里离开才几年,她已经成长到现在的地步,真乃奇才,这背后付出的努力怕是常人不能及,要不您还是多读书,多跟郡主找点儿共同话题?”
穆天尧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原本准备换一件衣服,直接去参加祭礼,却忽然停住脚步,将腰间长刀抽出,朝着刚才江茹搭手的树枝,咔嚓一下砍去,将树枝坎落,落在水洼中溅起水珠。
“走吧。”穆天尧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才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