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茹站在铜镜前,满脸为难的看着倒影,不确定的问道:“这样穿真的没问题?这不是都被人给看光了?现在天儿眼看着就要从夏天进入秋天了,七月流火的,我要是这么穿会不会被别人嘲笑用力过猛?这纱巾哪儿是现在能传出去的?”
银角欲言又止,小兰却摆摆手笑道:“小姐,您真是多虑了,莫说初春初秋这样天气还不很凉的季节有人这么穿,就是寒冬腊月,也有不少百越族的姑娘们这样穿呢,只不过在外面套着貂皮袄子保暖,等到了屋里,有火盆有地暖又热炕,照样穿的很凉快。”
小兰继续介绍道:“说着,这还是当今长公主带起来的豪爽风气,从前百越和西元国差不多,贵族们穿的保守,然长公主开了这个先头,穿的又实在漂亮,便一发不可收的流行起来,城里贵族们聚会,每每必然争奇斗艳,这衣服穿的也越来越少,现在还比从前好些了。”
“您这个还真不是什么事儿,穿的太多了,指不定会被人家说是老土呢。”
江茹来百越虽然也一年多了,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家里宅着,没什么机会上街闲逛,如今听了小兰的介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有些意外。
“这样暴露的衣服,流传的竟然这么长,这么广?”
江茹在百越的地位还是非常尴尬的,毕竟是农女出身的新贵,被莫名其妙的赐了郡主的爵位,这名号至今还有不少过贵族不承认,来这么久也只去过皇宫一回赴宴,其余时间要么是被秦岚家里拖着处理事情,要么是忙着给先太后诵经,也没机会和其他贵女接触照面。
竟然从来没有关注过什么流行风俗的变化。
还记得上次在书店被系统提醒过刘圆圆的事情,江茹回去之后便在系统里查找刘圆圆原本生平。
原本的历史轨迹中,刘安全在十日辩论之后名声大躁,被穆天尧看中,引为帝师,山崎元在山部落一生未出山。
而刘安全的闺女刘圆圆从昭仪的位置上一步步做成了皇后,很快便统摄六宫,掌管整个内宫,又琢磨出《女戒》这样的玩意儿,一下从普通皇后成了全民典范,约束了贵女们的言行,社会上下以温良恭俭让为荣,以矫揉造作挥霍无度为耻。
百越国风气原本非常开放,才从奴隶制社会转为封建社会没几年,受开化的完,被西元国影响着衣着打扮保守了许多。
横空出世一个长公主,又给全国女人树立了一个穿衣自由的好榜样,这几年风气才重新逐渐开化起来。
然而,刘圆圆上位之后,这样自由开化的风气急转直下,社会风气一日比一日更加保守,平民百姓生活平淡,或许体现不出什么,但贵族们的生活便成了荒诞魔幻。
原本历史中,穆天尧听了刘安全的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从此天下学者放弃从前所学,专攻儒术,这样才有机会入朝为官被皇上器重。
朝廷风气变得腐朽刻板,皇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却也将独断专权的思想根深蒂固的植入了整个社会人的心中。
刘圆圆在《女戒》中,倡导女子依附男子为生,女子应当从一而终,并且宽容大度,上孝敬婆母爹娘,下照顾好丈夫和孩子的饮食起居,就算被打骂被虐待也绝不能和离。
一旦和离,就会变成全社会的公敌,状告和离者竟然还有被打五十大板……
若这样的学问流行开来,张玉兰也被迫站在全社会的对立面,天下无数女子被《女戒》戕害而不自知。
只要闭上眼睛,江茹就能想到自己在系统中看到的那些文字,想象出来那些血腥的画面。
和离回娘家的女子被娘家人浸猪笼陈塘;和夫君顶了两句嘴的女子也被吊起来活活打死,死后不得下葬……
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一种愤怒,一种不甘。
原本,江茹以为自己是独立的自主的开明的新女性,她对《女戒》这样的糟粕是嗤之以鼻的,却没想到,在研读了《女戒》,总想着如何驳斥这上面的条条款款,自己反而伸手荼毒。
自己竟然觉得,穿着这稍微有些暴露的齐胸襦裙竟然就是“伤风败俗”“不合时宜”,自己竟然还不如几个丫鬟来的开明!
这不过就是一件长得好看的衣服,露出的皮肤面积的确多了一些,但怎么就能由这些裸露的无伤大雅的皮肤,而想到“伤风败俗”?
况且,就算为天下人所批判,站在了寻常百姓认为的“道理”的对立面,伤风败俗了又怎么样?
她江茹只要不危害他人,不危害社会,怎么行事,怎么穿衣,怎么吃饭又如何?
这危险的想法一出现,便再也压不住了。
江茹看着镜子里美丽雍容大气的字迹,捂在胸口的手忽然放下了,她脸上绽放出了真心实意自信的微笑,甚至还取了桌上的簪子,带在了头上。
这笑容变得更加媚态,和往日的温柔大气毫不相干,小兰和银角只觉得小姐似乎和往日有了些许不同,却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不同。
江茹再也不佝偻着背,不用手捂着胸口,反而将手放下来,挺胸抬头,尽情舒展自己美丽的身体,微微抬着下巴,骄傲的欣赏着镜子中绝美的字迹。
“果然很好看,还是娘厉害,这手艺真是绝了!”江茹轻笑一声,虽然是在夸赞张玉兰,但旁人听着总觉得江茹是在夸自己。
再左右欣赏了一下,江茹将头上的金钗拔下来,放在梳妆台上说道:“这钗子还不够打眼,这身配个翡翠镶金簪子才好看。”
小兰先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在屋里急急翻找起来。
寻常时日,江茹素面朝天,从来不打扮自己,今儿打扮起来,这一身似有若无的媚态,女人看了都觉得浑身酥麻,更别提其他的公子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