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仟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他居然不上当。
“别管本公主什么目的,终归是我保住了苏家的兵权,你都要好生感谢。”桑仟干脆耍起无赖,死活都要扣上恩情这份帽子。
虽说手段不太光彩,但只要和苏家扯上关系就等同于距离兵权近了一步。
桑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此时的苏不危也断然想不到,眼前年仅十八岁的少女会有如此重的心机。
他只当是在无理取闹。
“你想要什么直接说。”苏不危语气依旧冷冷的。
桑仟差点脱口而出兵权两个字,但被她的理智压制住。
她垂眸低首,神情戚戚然,“我以前在冷宫中有个贴身奴婢叫莲儿。几个月前她死了,尸体应该被扔到乱葬岗。
这么多天过去想必尸身已经腐烂,只剩白骨,你过去帮我烧点纸吧。”
方才还对她的行为颇为不耻的苏不危,此刻听到桑仟的请求,心中一震,难免重新打量起眼前人。
桑仟其实长的不差,仔细看是个美人胚子,但是因为长期在冷宫的原因,十八岁的人身子还没发育,看起来瘦瘦小小,脸色也有些蜡黄。
此刻又谈起旧仆,她眉头紧锁,神情萧索。
就连因见惯战场厮杀而变得冰冷异常的苏不危,此时也有些心疼。
他郑重允诺道:“你放心,我会找到她的尸骨将人安葬。”
桑仟双手交叠,躬身冲着他拜了三拜,“多谢苏将军。”
若是莲儿能够被好生安葬,也能让原主安心。
“不必客气。”苏不危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冷冰冰。
房间再一次陷入沉默。
夜已深,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长公主,您在和谁说话?”
桑仟记得这个声音,是欢儿。
苏不危觉得事情不妙,刚要动身离去,但是被桑仟抓住手腕。
触电般的感觉,她轻轻的摇摇头。
苏不危只好立在原地,耳尖红了些许。
“长公主?”欢儿一边呼唤,一边抬脚走向屋内。
“本公主正在和友人谈心,你有何事?”
欢儿脚步未停,“奴婢看您房间里面多了个人,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桑仟阴森森的声音传来,欢儿记起宫中关于她要挖人眼睛的传闻,吓得不敢上前。
“还不赶快退下!”她厉声训斥道。
“是,是。”她一溜烟的跑下台阶,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长公主友人的身形,怎么有些壮硕……
听到欢儿离开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松口气。
苏不危知道此处不能多待,立刻说道:“告辞。”
“等等。”桑仟将人叫住,“日后将莲儿安葬后,可否劳烦将军在莲儿安葬后来通知我一声。”
黑暗中的人影驻足半晌,应下来,“好。”
直到人远去后,桑仟摸了摸受伤的脖子,吸了口凉气,“差点就没命了。”
第二天晌午十分,桑仟顶着受伤的身体,亲自端着食盒前往上书房。
此时,上书房内还有两位文臣,他们分别是左右丞相于金、蔡文。
“皇上,长公主来了。”
桑淼头也不抬,“先让人在外面候着,等到朕政务处理完再宣进来。”
残月缓缓退下。
桑仟本是算好午膳时间才动身前来,没成想桑淼政务还没有处理完,她只能等。
幸而没有等候太久,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残月就领她进去。
“儿臣见过父皇。”
桑淼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过了一会才想起处理政务时残月的禀报。
他问:“你今个过来做什么?”
桑仟献宝似的将身边的食盒往前推了推,“父皇,这是儿臣亲手做的几道小菜,您尝尝。”
桑淼和站在一侧的两位大臣同时愣了下。
残雪倒是机灵,连忙将食盒端到桑淼面前。
食盒里面放了三素一荤,外加一碗板栗银耳羹。
残月拿出银针来刺了刺,低声说:“没有问题。”
桑淼这才在众人的注视下尝了口。
菜已经有些凉了,可桑淼却觉得这比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多年以前,也曾经有个女子为他做过菜肴。
回忆涌上心头,浮现出他此生挚爱之人的模样,与跪在地上的桑仟相互重合。
桑淼一时间看花了眼,呢喃了声,“咛儿……”
两位大臣低了低头,而桑仟只是问:“父皇,好吃吗?”
桑淼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出,他将筷子放下,语气从未有过的轻柔,“很好吃。”
他问:“你用过午膳了吗?”
“还没来得及。”
“残月传膳,你留下来陪朕一起用膳。”
桑仟故作欢喜,“多谢父皇。”
桑淼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开心。
两位大臣借机退下。
上书房内,父女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用膳,气氛却异常和谐。
桑淼说:“你身子羸弱,多吃些大补汤补补身体。”
“多谢父皇。”桑仟恭声回答,然后又给他夹了菜,“父皇也吃。”
这个举动有违礼数,旁边的残月本想上前提醒,但是被桑淼眼神制止。
他就是喜欢桑仟纯真无邪的样子,和当初的秦咛太像了。
桑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他心中所想也是一清二楚。
她这个父皇爱美人不假,可所爱的美人身上都有那位故去的秦姑娘的影子。
姜作是眼睛与琵琶曲,她是纯真无邪的性情与独一无二的关心,而原主的母妃她猜测应该是嗓音。
可惜姜作不会好生利用,否则又何止是盛宠几个月。
这一顿饭,父女两人聊了许多,大多时候是桑淼在说,她在听。
“以后得空,你可以多来上书房走动走动。”
“好啊,只要那个时候父皇别嫌烦。”她甜甜一笑。
上书房里父女和睦,但是正阳宫内,皇后梁水烟母女可就没那么开心。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在上书房和长公主用膳,今日就不过来了。”
梁水烟凤眸一抬,身旁的桑芸儿大声斥责道:“你唤谁是长公主!”
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桑芸儿心中愤恨,“把他拖出去掌嘴,直至打烂为止。”
“公主,公主,唔……”
小太监叫了两声,立刻被人用手帕堵住口鼻,拖了下去。
人离开后,桑芸儿余怒未消,“母后,自从那个贱婢出来后,这群奴才都忘了谁才是真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