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所在，一墙之隔。
桑淼立于墙下听了许久，身子止不住的轻微发颤，“这个琵琶声是她……是她！”
“皇上？”残月轻声呼唤。
桑淼身影一动，立马奔向冷宫之中。
“皇上！！！”身后的残月吓得不行，立刻跟过去。
月光下，微风徐来，一曲完毕。
姜作半抱琵琶，怔怔的看着闯入冷宫中的桑淼。
四十多岁的人，双鬓发白，脸上泪痕明显，有两三道皱纹，看起来十分憔悴。
虽然没有见过桑淼，但是月光下明黄色的龙袍太过晃眼，
她张了张冻得发紫的嘴唇，“皇上？”
本来还沉寂在回忆中的桑淼，听着姜作的声音瞬间清醒过来，眸中恢复往日的冷傲。
残月察言观色，立刻上前来道：“还不赶快来拜见皇上。”
桑淼挥挥手，慢慢踱步走过去。
她后知后觉，立刻跪下，“妾身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孔明灯是你放的？”
“是。”
顿了顿，他继续问：“这首曲子是谁教会你的？”
“以前在宫外跟着谱子自学而成。”
话刚刚落下，桑淼猛然出手，暴虐的擒住她的下颌骨，用力之大恨不得将她捏碎。
姜作疼的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去对视他的目光。
正当姜作以为她必死无疑的时候，桑淼又忽然松开手，任由她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帝王就是这般反复无常。
宽大袖口下，姜作双手紧紧握成拳，心底生出股勇气，猛然回眸直视过去。
她一双桃花眼顾盼生情，说的却是绝望凄凉的话，“皇上要杀了妾身吗？”
月光似水，照在她的叫上，桑淼看清她的双眸，心中一滞，“像，实在是太像了……”
身侧的残月没听清，特意询问：“皇上，您说什么？”
此刻桑淼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姜作身上，他慢慢蹲下龙体，伸出右手抚摸上她的眉眼。
开始姜作有些害怕，往后躲了躲，直到他说：“别动，让朕好好瞧瞧你。”
她这才僵在原地。
桑淼的大手宽厚温暖，一寸寸的抚摸过她的眉眼，眸中含情，动作极致温柔，和刚才天差地别，两个极端。
可这份深情却让姜作心冷。
她在桑淼的眼中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人。
《兰陵王入阵曲》、极其相似的眼眸，她在这一刻懂了桑仟为何会信誓旦旦说今夜事成。
应该是因为她像一个人。
她望向眼躲在黑暗中的桑仟，看到她点头才开口说：“皇上，冷宫寒冷，您还是赶快回正阳宫，莫要在冰天雪地里冻坏身体。”
说罢，她还特地抖了抖身子。
这哪里是怕冻着桑淼，分明是自己冷。
但是桑淼也无瑕深究这些，他痴迷于这双眼眸，将人抱起，傲声吩咐道：“回宫。”
“遵旨。”残月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等到他们走后，桑仟才走出来，露出得意的笑容，事成。
当天夜里，桑淼没有乘坐龙撵，抱着姜作步行回到正阳宫将人临幸，第二天封为月嫔，赐承欢殿给她居住。
接连七日，夜夜恩宠不断。
一时间姜作在宫中风头无两，连皇后都要避让三分。
而此时的姜作正在冷宫中会见桑仟。
她说：“第二步计划是什么？”
“搜集他的喜好，同时尽量多打听打听朝堂之事。”
这两件事，哪个被查出来都是大罪。
但是姜作想都没想就立刻答应。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桑仟在冷宫中韬光养晦，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
两个月后，终于让她等到一个机会。
“苏老将军班师回朝，朝堂中有人建议收回兵权，另外一派别则是持相反意见。
几位文臣为了这件事在上书房吵了三天，我也是偶然间才听到。”
苏家三代为将，执掌边关八十万兵马，功高震主，也难怪桑淼想要夺兵权。
“皇上是什么意思？”
姜作摇头，“我没看出来。”
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并不指望姜作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揣测出帝王之意。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姜作吃惊的看着她，犹豫再三还是说道：“现在我正得恩宠，皇上也能听我的话，此时去吹枕边风说不定可以帮助你出冷宫。”
“没用。”桑仟眼神淡漠的看着远方的枯树，“你现在的恩宠太浅，还不到索取的时刻。”
放长线钓大鱼，深得恩宠才能肆意妄为。
恩宠不够，则是恃宠而骄。
“而且我有办法出冷宫，并不想这么快让旁人知道咱们两个的关系。”
姜作只好听她的，同时心中暗暗下决心要尽快得到桑淼的宠爱，这样才能够帮助桑仟走出冷宫。
只是她没有想到，桑仟第二天就来到上书房外。
彼时，桑淼还在批阅奏折。
残月听到小太监来禀，迟疑片刻没有禀报桑淼，让太监将她打发走。
没多久小太监又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几声，无奈残月只能亲自前去。
桑仟静静的矗立在天地之间，少女十八岁的模样，稚嫩未脱，脸儿被风吹的通红。
但是那双眸子闪闪发亮，格外惹眼。
残月看见她，轻疑一声，听闻长公主怯弱无能，怎么今个见了，还是有几分皇家公主的神韵。
他道：“老奴见过长公主。”
嘴上说的好，但是残月连礼都没有行。
桑仟看在眼里，“残月公公，本公主要见父皇。”
残月呵呵一笑，“皇上日理万机，公主还是先回去吧。”
桑仟倔强的摇摇头，“今天本公主一定要见到父皇。”
残月心想皇上最是厌弃这位长公主，前几次只是远远的见到就命人将其赶走，更不要提独自面见。
但是眼前人又不走，总不能动粗。
残月前后一琢磨，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公主有什么事告诉老奴，老奴转述给皇上……”
“公公莫要用这些糊弄小孩子的把戏，今日我一定要亲自面见父皇，还请你进去通禀一声。”
“这……”残月为难的看过去，“公主又何必自讨苦吃。”
“人生在世总要为自己博一把，是自讨苦吃还是柳暗花明，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怨不得任何人。
但是让我什么都不做，就此认命，那万万不可能！”
少女眼神坚韧，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残月被人气势所迫愣在原地，他从未在其他几位皇子公主身上见到过这种气势。
或许，可以破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