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拜见阿爹!”姜漾一看到苍老了十岁的镇北侯就忍不住眼眶湿润,当即跪倒在地。
镇北侯连忙将女儿扶起来,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以后阿爹保护你,你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姜漾摇摇头,“女儿来北关,不是来寻阿爹说委屈的,而是来助阿爹一臂之力的。”
从小到大,镇北侯总是将自己保护在羽翼之下,虽然他强调女儿要自立自强,不能依靠任何人,可总是也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一样觉得女儿是要保护的,可是姜漾想要告诉他的是,自己有着和大哥二哥一样的本领,自己也能成为让爹骄傲的孩子。
勇气,智谋,意志,她丝毫不会输给任何男子。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憋着气的右副将张力忍不住嘲讽道:“从来都没有女人进军营的习惯,不知道郡主殿下打算如何助侯爷一臂之力啊!”自从前日知道郡主要来时他就一肚子气,他们这些战士在前线作战已经够辛苦的了,郡主还要跑来凑热闹,这不是胡闹吗?偏偏侯爷好像被鬼迷了心窍似的一心想要郡主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姜漾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左脸上一道伤疤,看起来相貌颇有些丑陋的副将正一脸不爽的看着她。
她学着二哥的样子抱拳行了一礼道:“这位将军,我带来了一百车粮草,五十车棉被,二十车药材,还有十余车肉干制品你看这样可算?”
在场的将军和士兵闻言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滴个乖乖,他们已经三四个月没有吃肉了,要是能饱饱的吃上一顿肉该有多好。
张力却是冷哼一声道:“若是郡主想要送粮草过来,说一声就行了,末将会派人前去接应,郡主大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
姜漾笑了笑,又道:“我带了四千精兵,正在来北关的路上。”
这下轮到张力说不出话了,眼下镇北侯士兵折损严重,要是真的能有四千精兵相助,那可真的算是助镇北侯一臂之力了。
此时左副将任天鸿站出来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咱们郡主来了可要好好庆祝一番,张副将也是为了战事担心,大家都是为了打胜仗,就应该团结起来一同作战!”
一席话说的掷地有声,营帐内的人都拍手叫好,一时之间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姜漾束起了长发,穿起了军装,刚开始她在军营中走动时还时不时有士兵停下来窃窃私语,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以及边境上的冲突不断,已经没有人再对她的女儿身抱有微词了。
随着刃青等人和暗卫们的到来,北关逐渐热闹起来,有饭吃有衣穿,甚至时不时还能吃到肉干,士兵们脸上逐渐有了希望,能打胜仗的希望,能回家的希望。
北关被一分为二,一半是镇北侯的军队,而在另一面,则是一群虎视眈眈的北燧国人,正伺机等待机会。
“将军,敌军那边的补给好像已经来了,眼下要是再不突袭,恐怕就要错失良机了!”一名北燧国的探子发现了大梁国这边的异常,立刻跑回去禀告虎扑大将军。
虎扑大将军是一位四十余岁相貌堂堂的北燧汉子,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威风凛凛的模样看起来就让人害怕。此时他正和诸位将士进行沙盘推演,有人打扰顿时十分不爽。
“哦,他们的补给已经到了?不是说大梁皇帝下令不许增援吗?”虎扑将军看着自己的谋士,十分不爽。
谋士顿时被吓得冷汗直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回将军,属下确定大梁皇帝不会增援。”
探子跪在地上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将军,这次来的仿佛是一位郡主,并不是某位将领。”
虎扑将军闻言哈哈大笑,“原来是位郡主啊,小姑娘不知道世间险恶非要前来送死,那我就满足她的要求吧。”
说完他一挥手道:“众将士听令,明夜子时从南坡发起突袭,由上前锋带队。”
上前锋立刻跪在地上听令,然后匆匆走出营帐前去派兵布阵。
而此时在镇北侯的营帐内,几位将军也在密谋着些什么,镇北侯不顾众位将军的反对毅然将姜漾带在身边,让她参与第一手的计划。
张力右副将手持一根棍子在地上铺开的北关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这条线绵延百里,其间有数座山峰,直指北燧军营。“侯爷,依我之见咱们应当先在这里建立防线,伺机突围。”
左副将任天鸿闻言摇摇头,站起来反驳,“这里地势险峻,要是建立防线实在难以起作用,还会分散兵力,让敌人有可乘之机。”
张力闻言朝镇北侯拱手道:“以前咱们兵力衰弱,可是眼下不是有增兵了嘛,咱们可以呈圆形缓慢包围敌营,不断派兵向内靠拢。”
此时一直坐着不说话的镇北侯忽然道:“照这样下去,我军营地必然中空,敌人要是趁机突袭,该如何是好?”
一句话让张力成功的闭上了嘴,而此时姜漾坐在一旁正看地图看得起劲,这模样让张力忍不住嘲讽道:“一个小丫头片子到底懂什么,还不如早些回京城的好。”
姜漾却没有理会他,反而指着敌军后的空地问道:“我看这一处是平地,为何敌军不在此地扎营?反而无缘无故要向前数百米?”
姜烁顺着妹妹的手指看过去,笑着摸摸她的头道:“这一片是数百里的沼泽地,人走上去不到半刻钟就会被吞没,根本不能驻兵。”
说罢,几位将领哈哈大笑,笑罢后又开始激烈的讨论问题,只有姜漾一人对着那片沼泽地图陷入了沉思。
镇北侯的营地与那位虎扑将军的营地相隔着两座大山,且两处山谷陡峭险峻,甚是难以攀爬。若非这两座大山做缓冲,现在局势究竟如何说不准,从实力上来说镇北侯的兵力略胜一筹,但是虎扑胜在熟悉地势,常年据守此处,十分能忍受住此地的严寒天气,并且士兵耐力惊人,可以长时间负重奔袭。
综合来看,他们胜算并不多。显然,镇北侯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沧桑的脸上布满了忧虑,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
几位将领各执一词,最终也没有商讨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几个人都颓废的坐在营帐内,心里十分清楚这场仗再耗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是败多胜少。
镇北侯看着几位将领,下达了最后命令,由姜烁率领四万士兵向前挺近,镇北侯率领四万人做中卫,而左右两位副将各率领一万人殿后。
姜漾回到自己的营帐招来刃青四人及十名暗卫,向他们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如今我有一个打算,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还请诸位能够和我同行。”
刃青等人都被吓了一跳,立刻跪倒在地连声道:“不敢不敢,我等生是郡主的人,死是郡主的鬼,定然会舍命陪在郡主身边。”
姜漾看着刃青,满脸不忍道:“我今天打算的事情若是成了,则是大功一件,若是败了,咱们可就要没命了。”
刃青举起右手就要发毒誓,姜漾见状连忙拦下来,“你的忠心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若是真的成了,将来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说干就干,姜漾从自己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夜行服,其余人见状纷纷也换上夜行服,再随身背上一个包袱,装上口粮和水壶,就这样背着诸位士兵出发了。
十一月的北关十分寒冷,风呼啸而来,整座山似乎都在瑟瑟发抖,姜漾一行人逆风而行,只觉得脸仿佛都要被刮掉一层皮似的。“郡主,咱们要去哪里啊!”刃青被风吹得几乎要睁不开眼,不由得大声问道。
可是话一出口,就立即被风声吞噬,姜漾在后面并没有听清楚她再说什么,只得大声问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猛地灌入一股强风,呛得直咳嗽。
其余人见状围成一个圆将姜漾包裹在中间,等风渐渐弱下去后才重新上路,姜漾掏出指南针看了看,重新确定了方向,一群人就继续往沼泽地出发。
北燧兵力强悍,营帐周围数十里都布有警戒,唯独后面巨大的沼泽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任何活物想要靠近,都会被这一片沼泽地吞噬个干干净净。
而姜漾想要做的,就是从这片沼泽地穿过去,直插入敌人腹部,
暗卫头子冷风听完姜漾的话顿时连连摇头,劝道:“郡主,那片沼泽地绵延数百米,根本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无论如何都穿不过去,咱们的脚只要一踩到上面,立刻就会陷下去丝毫就没有爬上来的可能。”
姜漾听完他的话,并没有表态,只是淡淡道:“你这样想,敌军也会这样想,所以那片沼泽地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刃青见状连声叹气道:“沼泽地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郡主您听我一句劝,莫要去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