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漾早起洗漱,又去灵堂亲手给公公做了些贡品,若说顾家还有什么人是值得她信赖和尊敬的,那无疑是公公顾忠了,可惜这么一个好人,却身先朝露。
自从闹了昨天的那一出之后,府里面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仿佛她是一个吃人的妖怪一般。
可是当中许多人,明明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发生,却依旧选择闭嘴,或许在他们看来,老爷已经走了,而她是一个外人,还不是将要任由顾家母子揉圆搓扁的,这个时候自然也跟着踩她一脚。
正在此时,姜漾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闹腾,“东篱,你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她出声吩咐道。
东篱去了一趟很快就回来了,脸色却是很不好看,“少夫人,门口都是一些泼皮无赖罢了,咱们休要理会。”
姜漾闻言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外面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有人高声咒骂,她不由得沉了脸色,刚起身准备去外面看看,却不料被东篱一把拉住。
“少夫人,那些都是些地痞混子,您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她急切的拉着姜漾的袖子,恨不得将她的耳朵堵住,让她听不见那些话才好。
姜漾察觉到她异样的行为,略微思索便明白了门口那些人必然是冲着她来的。“怕什么,我行的直站的端,那些人当真还能进来辱骂我不成?”
说完便一甩袖子往门口走去,身后的杜月嬷嬷长叹一声,自家少夫人还是太年轻阅历太少,这些事情哪里是一张嘴能解释的清楚的。
果不其然,姜漾刚走到门口就有人叫嚣着毒妇,恨不得冲进来将她剥皮抽筋,仿佛这些人跟她都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各位父老乡亲,我姜漾从来都是光明磊落的,若真是我做的我自然是认的,可不是我做的,我是万万不会允许有人将脏水往我身上泼的。”
姜漾朝着众人轻施一礼,说出来的话却是振聋发聩的,门口那些来闹事的人闻言脸上都是讪讪的,可皆是梗着脖子不断重复她是如何恶毒的将老夫人推倒在地,又是如何欺负府里的表小姐,姜漾听着听着发觉出不对劲了,这些人说话指向性十分明显,并不是单纯的来看热闹而已。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凭什么这么说我姐姐!”一声少女的娇喝声传来,生生让所有人回头看去。
只见姜沁叉着腰脸涨得通红,秀指指着这些人怒骂道:“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凭什么这么说!”
那些人见是一个小丫头,纷纷哄笑起来,他们都是常年混迹在三教九流的地痞,要想随随便便惹哭一个小少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正当有一人吹了个口哨,淫笑一声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少女身后逐渐走出一条长长的仪仗,手持长剑身披铠甲的侍卫小跑着开道,个个威武不凡,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仪仗之后,是八抬的一顶娟秀着蟒纹的宝红色轿辇,身后跟着十六个明丽的丫鬟,即便是目不识丁的粗人也知道轿子里的人来历不简单。
而堵在门口骂姜漾毒妇的这些人都开始后怕起来,原以为镇北王出外应战,姜夫人一没有父兄撑腰,二没有婆家支持,三没有封号庇护,是可以由得他们挑衅辱骂的人,可是现在看到轿子上的蟒纹,意识到镇北王府的人来了之后,这些人才明白了他们收了不该收的钱,惹了不该惹的人。
可是现在他们准备溜之大吉也没有办法,整条街都被侍卫围住了,他们无路可逃。
姜漾鼻头一酸,看到轿辇中缓缓走出母妃和大嫂,恨不得立刻冲进他们的怀抱,将这几日的委屈痛痛快快的哭出来。
王妃看到女儿这几日更加消瘦的身体,和眼下的难以掩饰乌青,忍不住的心疼。但当她目光扫过那些来闹事的人时,眼神中带了罕见的愠怒。
她的女儿,她呵护多年培养的识大礼、懂礼节,为人温暖多礼,从未做过任何错事的女儿,在他们嘴里,竟然这般不堪。
此时侍卫长走上前,指着其中一个带黄帽子的流氓道:“你昨天中午收了顾家老夫人身边丁嬷嬷二十两银子,同意来诬陷败坏姜夫人的名声,现藏于你们家米缸内。”
又指着一个脸上有颗小拇指大的痣的人道:“你娘子昨天下午收了丁嬷嬷侄女送的一个玉镯,价值五十两,现戴于你娘子手上,而她此时正在胭脂铺子里买胭脂。”
……
随着侍卫长的手指一一指过,刚刚还叫嚣痛骂姜漾的人瞬间脸色白如死灰,知道今天踢到了铁板。而更让他们害怕的是,侍卫长从怀里掏出的一个册子,上面清清楚楚列了他们这些年犯过的事情,证据确凿,根本无法抵赖。
“将他们都带到衙门去,让京兆尹大人好好审审,天子脚下都敢这么嚣张,若是不教训一番日后定然长不了记性!”王妃冷声发话,昔日温柔的王妃发怒,更让侍卫秉公职守,生怕再惹怒了王妃。
随着那些人被押走,看热闹的人才明白这一出原来是王府给自家女儿撑腰来了,而那些被押走的人并不无辜,他们本就是欺男霸女的地痞,这一下算是为民除害了,只是不知道自导自演了这一出的顾家老夫人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真的气死。
“母妃”,姜漾眼眶泛红,她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母妃赶来了,心里感动不已。
王妃走过去将姜漾搂在怀里,柔声道:“事情我都知道,好孩子莫怕。”
姜沁却气的跳脚,“姐姐,你以前在家里那么霸道,怎么嫁到顾家却这么窝囊,你要拿出王府嫡长女的气势来,还收拾不了他们?”
姜漾摇摇头,都说嫁人了才知道娘家千好万好,她此时才算真的了解了。
此时大嫂却发话道:“阿漾,咱们去会会老夫人吧,事情是她惹出来的,总要给咱们王府一个交代不是?”
姜漾想到老夫人,心里一阵发堵,“她想叫她娘家侄女方明珠趁着热孝嫁给顾谦曜,我不同意,就以死相逼。”
王妃闻言柳眉倒竖,“她哪是以死相逼啊,这分明是故意埋了个坑给你跳啊傻孩子,若是我今日不来看你,那些人指不定将你的名声败坏成什么样呢!这些人的心都坏了,谁不知道这几天你忙里忙外一心操办丧事,他们倒好,还想倒打一耙,看我答不答应!”
姜漾叹口气,“我也知道她是在演戏,可是顾谦曜相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此时,顾老夫人听说王妃来府里了,冷哼一声,她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个柔弱善良的王妃,她不过是仗着镇北王的庇护罢了,如若不然,她这么软弱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在她听说门口那些闹事的人被押走后才意识到王妃来府里的目的,立即派人出来请,前来相请的,正是丁嬷嬷。
“老奴参见王妃,大夫人,姜二小姐,咱们家老夫人听说众位来了十分开心,若非有伤在身起不了床,就亲自来迎接了。”丁嬷嬷朝着三人谄媚一笑,脸上的肉都挤成一团,让人反感不已。
姜沁冷哼一声,这个老婆子她十分看不顺眼,一脸凶肉,一看就知道没有少欺负姐姐。
王妃和大嫂却是脸色如常,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仿佛并没有生气动怒一般,身后那些拿刀拿枪的侍卫也不是她们带来的一般。
“那我们去探望一下老夫人吧。”大嫂点头发话,拍拍手身后的那些侍卫立刻跟上,脚步整齐划一,充满不好惹的意味。
丁嬷嬷见到这些人有点怵了,连忙开口道:“老夫人需要静养,带这些人进去恐怕并不合适。”
姜沁却还没有等他说完就道:“我母妃贵为王妃,这些都是按品阶来的,侍卫也是内务府点拨的,就是贴身保护我母妃的,若是在你们顾家有人行刺,伤了我母妃你们担当的起吗?”
丁嬷嬷被她这番话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笑着道:“姜二小姐说笑了,咱们府上怎么会有刺客呢?”
姜沁却冷笑一声,伶牙俐齿地反驳道:“这哪里知道,你们顾家人脑子都不正常,保不齐哪个就想行刺呢,若是脑子正常,哪里干得出平地摔到棺材上这种事呢?也不怕惊扰了顾大人的在天之灵。”
丁嬷嬷闻言还想狡辩几句,继续将脏水往姜漾身上泼,却被大夫人挥挥手打断:“丁嬷嬷若是还想说些什么,就去跟京兆尹说吧。”
于是众人就看到这一幕,前面丁嬷嬷面色阴沉的带路身后四人却闲庭信步宛如散步一般,再后面就是全副武装的侍卫,于是个个屏气凝神不敢造次,文人家对武将都有一种天然的惧怕,尤其镇北王府还是武将中的武将。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一老一少的嚎哭声,老夫人一边嚷嚷儿媳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让顾家绝后,一边又在哭老爷早死自己对不起顾家,一番唱念做打很是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