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小姐愿意,属下们仍然愿意像从前那般日日陪您练武。”为首的刃青上前,双手抱拳道。
她们四人都是镇北王早些年从外面买来的,分别取名刃青,刃天,刃红,刃仇。
听起来名字十分刚毅,可都是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刃青和刃天甚至已经和王府里下人自行婚配了,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姜漾意有所动,经历了昨夜那一遭,她有些怕了,这顾府,已经不是一个能放心居住的地方了,若是再遇到什么情况,以她养尊处优了几年的身子,恐怕不一定能逃脱。
“好,从明天开始,咱们五人重新开始习武。”姜漾说完这话,只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
从这天开始,姜漾屋内再也没有任何被翻过的痕迹,倒是派去监视顾谦曜的暗卫禀告说他与方明珠如胶似漆,除了守灵的时候外,二人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
而且顾谦曜还许诺日后定然将方明珠扶正成平妻,让他们院子里的丫鬟都唤她为“如夫人”,一时之间,满府上下都知道姜漾这个正方夫人失了宠,纷纷赶着去巴结方明珠,生怕去玩了一步在“如夫人”那里失了先机。好在姜漾本身家世就过硬,现在还没有人敢欺负她,不过,再这样下去,那一天也不远了。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暗卫查到当初有人看到顾谦曜从皇宫西角门被人抬着一顶小轿送回来。
顾谦曜是朝臣,从皇宫中出来并不奇怪,早朝和办事都是在宫内的,只是这西角门直通皇宫内苑,一般只有公公和宫女出宫办事才会从那里出来,而有人看见顾谦曜从西角门被人抬出来,就很值得推敲了。
“还查到什么没有?”姜漾冷声发问道。
“禀告主子,属下们查到表小姐的父母即将抵达京城,或许不日就会上门拜访。”暗卫道。
姜漾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老夫人娘家是岭南的,据说父兄还在当地当过官,不过这么多年没有来往,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
不过,既然能将亲生女儿送出来给人做妾,日子应该是不大好过的。
果不其然,就听到暗卫继续道:“方家早就破败了,自从老夫人的父亲方老爷子死后,方家大老爷因为贪污被革职,后来买了一大片地当乡下地主,不过他好吃懒做惯了,收成并不好,又听到顾老爷过世的消息,就带着家小来京城投奔老夫人。”
“而且属下还查到一个消息,方家子女众多,方明珠并不是嫡出,而是庶出的大小姐,底下还有两个嫡出的妹妹一个庶出的弟弟。而方家人这次来京城,实际上是因为方老爷惹了当地的县太爷不高兴,在当地混不下去才来投奔老夫人的。”
姜漾闻言“哦”了一声,看老夫人那副宠溺劲,还以为这是个嫡出的侄女呢,原来是庶出的,且那方老爷子听起来也不是个好惹的,一介布衣敢和县老爷起争端,想来也不是个老实的。真不知道过几日方家一大家人上门后府里能乱成什么样。
屏退暗卫后,姜漾独自一人在书桌旁翻看各种礼单,再过几日就是公公出殡的日子了,要忙活事情繁杂琐碎,她作为当家主母,还有许多事要干。
“给姐姐请安。”一道柔弱的女声响起,瞬间将姜漾的心绪拉回来。
她抬头看去,原来是方明珠来向她请安了,本来作为一个通房,这安是可请可不请的,姜漾也没有想要搭理她,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明珠倒是对请安这件事情非常热衷,每天疯狂的跑过来刷存在感。
“行了,安也请了,你可以回去了。”
姜漾不耐烦的摆摆手,她还有事情要忙,根本没有不想浪费费心思在她身上。
方明珠委屈的后退两步,手里提着的食盒“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不过还好食盒够坚固,并没有摔烂。
“姜漾!你不要太过分了!”一同过来的顾谦曜见状立刻心疼的将方明珠扶住,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方明珠立刻依偎在顾谦曜怀里,声音糯糯道:“我没事,只是这一食盒的点心可惜了,想着姐姐或许喜欢吃点心,我今天做了整整一个时辰呢!”
说罢她就一脸可惜的看着地上的食盒,模样说不出的心疼。
顾谦曜闻言立刻将食盒捡起来,发现里面点心并没有摔坏,当即就将其摆出来放在桌子上,对着姜漾脸色不善道:“明珠忙活了一上午,你就尝一口吧。”
守在门口的几个侍女听到这话,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大小姐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现在要吃一个通房做的点心?还是摔在地上的,真是可笑。
这明显是通房丫头给夫人使得一个下马威,顾谦曜是真的脑子不好看不出来,还是顺势打压夫人?有意而为之?几位侍女看着这对狗男女,都恨不得上前将他们撕碎。
点心造型精致,外面一层糯米粉晶莹剔透,里面仿佛是红豆馅的,若隐若现的红色让点心更加诱人,姜漾也不得不感叹,方明珠的厨艺是极好的,若是换了旁人,兴许还会夸赞一番,可是此时她却是没有半分品尝的兴致。
而更让她失望的,是顾谦曜,他已经彻彻底底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她冷声道:“顾谦曜,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吗?公公刚去世没有多久,你作为亲儿子不去在灵堂尽孝,反倒带着通房丫头在府里跑来跑去,若是被外人撞见,你可想过你的名声会被传成什么样?”
她说出这番话,是极重的了,这两人现在仿佛是热恋中的少男少女一般在府中晃悠,实在是让人看不顺眼。
顾谦曜听到妻子这么说,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恼火,自己从早到晚在为父亲抄经书,心里悲痛不已,现在才跟表妹来妻子这里看看,就被她指责,这鄙夷的神态,好像就是在说他是一个不孝子一般。
再说了,当时自己被困在宫里,还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姜漾的娘家,她有什么理由指责自己?
正当顾谦曜准备开口说话时,方明珠却猛地抬起头,对着姜漾娇蛮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表哥!”
这语气虽然娇蛮,却不容置疑,仿佛她是跟顾谦曜统一战线的战友,一起来对抗姜漾,这一瞬间,在顾谦曜眼里,她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原来表妹如此爱重他敬仰他,不惜与妻子翻脸也要保护他,这种感觉,真好。
“表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日日抄经,手指头都要磨出茧了,这不是孝顺是什么?难不成表哥要不分白天黑夜的趴在灵堂前哭才是孝顺吗?
别人不理解表哥无所谓,可是姐姐你作为表哥的妻子不了解他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啊!”
方明珠说完挑拨离间的话后就心疼的靠着顾谦曜,仿佛顾谦曜是她的神她的天一般。而顾谦曜听到表妹这么了解自己,心里熨帖了许多,顿时生出了一种原来自己是被人理解和需要的感觉,他拉着方明珠转身就走,临走时还不忘对姜漾道:“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姜漾看着顾谦曜离开的背影,自嘲的笑笑,圣人说要结草为庐守孝三年,是因为三年方可脱离父母的怀抱,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而如今顾谦曜仅仅抄写了几篇孝经就自认为自己是大孝子,感动的不得了了,实在是个愚蠢至极的蠢货。
“少夫人,您不要伤心了,您是为少爷好,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南山看不过上前安慰,心里也在唾骂顾谦曜的无耻与愚蠢。
姜漾闻言摇摇头,道:“他如今变成这样,不管再做什么我都不会伤心了,只是觉得可笑。”
说罢她就重新埋头开始整理名单,不忘吩咐一句:“将这些东西拿去倒了吧。”
……
一眨眼就到了顾老爷子出殡的日子,姜漾早已经准备好了诸事,吉时已到,一行人出发上路,前面唢呐吹出的哀乐让人不禁落泪,而姜漾等人身穿麻布衣站在送葬队伍的前列,看着满天飞舞的纸钱,心里说不出的哀思。
顾老爷子的坟墓就在顾家的祖先旁边,待棺椁入土后,顾家不论上下皆哭成一团,只是其中各人的心思无人得知。
姜漾跪在地上一张张的烧着纸钱,看了眼身后整整齐齐排列的顾家先祖,又看了眼在旁边挤眼泪的母子三人,心里涌出一股悲怆之感,顾家,或许再也不会是她熟悉的那个顾家了。
等回到府里宴请了众人后,姜漾总算从连日来的忙碌中缓了口气,按照族制,他们要给顾老爷子守孝三年,这三年顾谦曜不用去上朝,府里不能食荤腥,不能穿鲜艳的衣服,这三年,或许很是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