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过来看到眼前的这副惨状直摇头,这支箭刺破了肺,他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不容易了,根本没有救活的可能,即便是放在京城中的御医,恐怕也无济于事。
正在众人说话间,冷风忽然睁开了眼睛,握着冷越的手艰难开口道:“京城西面大,大同乡,有一户姓谢的人家,是我的亲生父母,我还没有来得及相,相认,你回京城后,一定一定要帮我去看看他们。”
他的手是那般有力,根本不像是一个垂死的人,冷越握紧手点点头,看着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大哥,郑重的点点头道:“大哥你放心,我会去后一定孝顺二老。”
此话一出,冷风满意的闭上了眼睛,伴随着最后一口气的呼出,一滴血泪从他眼角划过,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然,冷风武力高强众人有目共睹,这个沉稳的暗卫头子,在沼泽地轻易取敌军首级,利斯城拼尽全力守护的守将,竟然就这么突然的离开了。
“刚刚追杀你们的人,是江荩臣的手下?”云川泽沙哑着声音,神色阴郁。
冷越站起身,将冷风的尸体背在背上,沉沉道:“是,这样的黑甲兵,江荩臣起码还有数万人。”
目送着他离开,云川泽飞速的朝京城和镇北王各写了一封信,然后立刻号令三军拔营起步,用最快的速度朝秦阳城挺进。
……
与此同时,地牢内的姜漾和刃青等人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而刃青由于没有医治,开始发起高热,四人的情绪一时之间降到了最低点。
东篱忽然低低的哭泣起来,她年幼的时候就是跟着刃青学习规矩的,因此在她心中,刃青早就是一个大姐姐般的存在了。
“别哭了,我只是有些发烧,又不会死。”刃青温柔的摸摸东篱的小脑袋瓜,对于这个爱说爱笑性子活泼的小妹妹,她是极喜欢的。
东篱闻言哭的更伤心了,在这地牢里,一没食物二没药材,刃青怎么可能撑得下去。
“咚咚咚。”短促的三声敲击声从墙的那边传来,姜漾立刻竖起手指示意东篱噤声,自己则趴到墙上侧耳倾听着,只听见对面的江原道低着声音问道:“殿下,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听到有人在哭。”
“我的一个侍女受了伤,现在高烧不退,其他人太过担忧,因此才哭了出来。”姜漾将这边的情况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以为是他们嫌弃这边吵闹,因此来提醒的。
谁知,江原道竟然急急道:“我有一法子,或许可以退热。”
姜漾的眼睛瞬间一亮,立刻道:“还请江公子说来听听。”
“大椎穴大椎在第7颈椎棘突下凹陷处,是督脉与身体十二正经中所有阳经的交会点,总督一身之阳,是解表退热的常用穴。食、中二指腹或掌根自上向下由大椎穴直推到尾骨,百余次即可见效。”江原道说的头头是道,姜漾立刻吩咐东篱南山二人照做,不一会儿的功夫,刃青通红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姜漾趴在墙上,充满感激道:“多谢江大公子相救,刃青现在已经退烧了。”医术在世人眼中属于三教九流,是不入流的门派,没有想到这位江大公子竟然对此颇有研究,实在是让人惊奇。
江原道闻言心情也愉悦了几分,忍不住解释道:“实不相瞒,在下早年做官的时候对此颇有兴趣,因此拜了一个师父闲暇时间就去他那里学习,这五年,我和父亲就是靠着我这点医术撑过来了。”
听到这里,姜漾对他们父子改观了不少,在东篱和南山诧异的目光中,向她们解释了昨天晚上她发现隔壁有人的事情。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们四人立刻警惕的站起来,不安的望向门口。
江荩臣提着一个制作精美的食盒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微微一笑,“殿下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今日我是来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说着,他就开始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件件掏出来,喷香的烧鸡,色泽诱人的红烧狮子头,并几碟清爽可口的凉菜,只远远的看着,就足够让人口舌生津了。
“这是我特意吩咐小厨房为殿下做的,你看可和胃口?”江荩臣笑着上前就要来拉姜漾,却被她一把甩开。
姜漾看着他灿然一笑,正在江荩臣琢磨不定的时候姜漾冷不丁问道:“江二公子是不是并没有抓到王洛欢?”
一瞬间,江荩臣剑眉倒竖,愤怒从他眼里一闪而过,姜漾见状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江荩臣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恼怒?一定是因为并没有抓到王洛欢,看样子,她们一行人不该命丧于此。
“云川泽是奉命平定汉中的,无令不得离开!”江荩臣看着姜漾咬牙切齿,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聪慧的女子,不肯做他的左膀右臂,若是能够得到她和镇北王的帮助,这条路可就好走多了。
姜漾闻言莞尔一笑,不在乎的耸耸肩,扒拉下一个鸡腿塞进口中,胸有成竹的摇摇头:“只要在你手里,云川泽和我父王就一定回会来救我的。”
江荩臣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自从他跟姜漾见面,二人每次相处都会堵得他胸口难受。
待啃完了鸡腿,姜漾砸吧了下嘴,忽然饶有兴致的上前两步,看着江荩臣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江荩臣皱眉,他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狡黠的女子在想些什么。
姜漾点点头,“能够通入皇宫的门共72道,我告诉你最便捷的一条,你放了我和巡抚大人。”
此言一出,在场的诸人都忍不住在瞪大了双眼,江荩臣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问道:“我怎么能够确定你说的是真话?”
“我自小就经常在宫中玩耍,这些路早就烂熟于胸了。”
江荩臣闻言点点头,然后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放了齐天平可以,至于殿下嘛,恐怕还要委屈你继续跟着我了。”
姜漾死死咬住嘴唇,好让自己克制住情绪,不至于忍不住冲上去揍他一顿。
姜漾想的没错,这里的确是地牢,通过长长的昏暗的走廊,尽头处关着的便是齐天平了。此时他手脚皆带着镣铐,身上的亵衣全都是斑斑血迹,看起来神情萎靡气息微弱,好像是昏过去了一般。
“齐大人?”姜漾试探的叫了一句,不出意外,里面的人果然没有半点反应。
姜漾转头对江荩臣怒目而视,声音冷的好像是冰碴子一般,“你竟然敢私自对朝廷重臣用刑?”
江荩臣挥手,身后立刻有人端来一盆凉水,“哗啦”一声尽数泼在齐天平脸上,齐天平被呛了一口水,咳嗽着醒了过来。
待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他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冲了过来,握住牢笼的栅栏厉声问道:“江荩臣!你究竟在做什么!这可是安漾郡主!”
江荩臣玩味的看了墙上的刑具一眼,然后用充满威胁意味的语气道:“齐大人,这么多天你还是不长记性,若不是殿下和令夫人千里迢迢来秦阳寻你,恐怕你这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了。”
“什么?洛欢也来了?”齐天平目眦欲裂,不敢置信的盯着姜漾,眼睛里全都是恐惧。
姜漾见状不好多说什么,只转头看向江荩臣道:“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做到了。”
江荩臣闻言,朝身后的两个黑甲兵点头道:“把齐大人送到秦阳城官道上去。”
“你……”姜漾对他怒目而视,此时已经是七月了,官道上没有任何遮蔽,暑气逼人,让一个身体这般虚弱的人在官道上待着,恐怕要活活被热死。
江荩臣摊手,“这就要看你的那位云将军多久能够抵达了,若是他能早点到,或许还能见到齐大人的全尸,若是晚了,恐怕就被路上的野狗分食了。”
说完,他扭身便走,齐天平愤怒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江荩臣,你掠夺百姓枉为人,囚禁父兄枉为子,起兵造反枉为臣,你等着,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一定要向百姓们揭露你的真面目!”
姜漾看着他气愤填膺的模样摇摇头,“这个时候激怒他可不是什么好办法,齐大人还是保护好自己快些走吧。”
齐天平闻言,满是失望的抬头看了姜漾一眼,突然有些无力的道:“殿下,您是大梁的郡主,万万不能和这等不忠不义不孝的畜生同流合污啊!”
还没有等他说完,便有几个黑甲兵将他的手链脚链砍断,押解着他走出了地牢。
姜漾等人也被蒙住了眼睛送了出去,此时,江荩臣的百万黑甲兵已经集结完毕了,个个雄姿英发,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拿长剑,竟然有破竹之势。
姜漾被带上了手铐脚镣,丝毫都没有逃脱的可能,而刃青东篱南山三人,也被人密切看管着。
看着自己精心培养了数年的百万雄师,他忽然心中涌出无限激昂来,“弟兄们,如今朝廷奸臣当道,豺狼虎豹横行,天降大灾于秦州,就是降大任于我等,与我一起杀入京城,讨伐奸雄,匡扶正室!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