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漾和东篱南山被蒙着眼不知道带到了哪里,直到听到江荩臣的声音,才被揭去了黑布。“委屈殿下了。”
姜漾睁开眼,发现这里漆黑一片,好像是暗牢一般,昏暗湿润,只有不远处的一盏蜡烛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带进来吧!”江荩臣挥挥手,两名黑甲兵就压着刃青走了进来,而后,狠狠的将她掼到地上,刃青脸上身上都是伤口,摔在地上的瞬间疼的抽搐了一下。
姜漾看到刃青的一瞬间,眼角几乎裂开,她强压下心中的愤怒上前将刃青扶起来,只见江荩臣从怀中掏出她写给云川泽的那封信,啧啧感叹两声,“殿下,我可是在救你啊,云将军在汉中平定叛乱,若是私自调兵离开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份会毁了他前程的信在下就帮你销毁了吧!”
说完,他走到蜡烛旁,将信纸至于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点点灰烬了。
姜漾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恐怕是大大低估了江荩臣的能力,他的黑甲兵实在是恐怖如斯,刃青的武功已经算得上是高手了,又提前那么多离开,还能被他捉住,实在是太可怕了!
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王洛欢能够找到云川泽,然后写信给朝廷,让朝廷了解到这里的情况。
江荩臣仿佛能看懂她的内心一般,忽然低头看着姜漾诡异一笑,“殿下且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巡抚夫人就会和你见面了。”
……
江荩臣走后,姜漾替刃青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看到她这样,姜漾简直比疼在自己身上还难受,做自己的侍女,实在是太危险了。
“郡主,我……”姜漾掩住刃青的唇,她想说的话自己都明白,“这不怪你,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吧。”
半夜,姜漾闭目思索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忽然,好像是听到了一声虚弱的咳嗽声,声音苍老低沉,明显是男人的声音。
姜漾猛地睁开眼,看了眼身后紧紧抱在一起睡着的东篱三人,这里并没有任何异样,她不由得怀疑自己听错了。
“咳”,又是一声咳嗽声,姜漾转头看向了右边的墙,声音是从墙的那边传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走到墙跟前有节奏的敲击了三下,轻声问道:“有人在这里吗?”
那边一阵死寂,没有任何动静,正当姜漾失望的放下手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一老人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姑娘你是谁啊?”
瞬间,姜漾欣喜若狂,她强自按耐住绝处逢生的喜悦,将自己的来历向对面介绍了一遍后,对面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原来是郡主殿下啊,恕下官不能见礼了。”这一次,对面换了一个人回答,仿佛年轻了不少,但还是虚弱无比。
下官?姜漾挑挑眉,隔壁关着的人难道是朝廷命官?想到这里,她立刻趴在墙上问道:“你们可是巡抚大人的人?”
“不是”,对面的人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道:“老夫名唤江风,是秦州刺史,身边的是老夫的犬子,江原道。”
……
此话一出,姜漾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根本没有想到,江荩臣竟然将自己的父兄也囚禁在这里。江风浸淫官场多年,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一只老狐狸了,怎么可能还被自己的亲儿子囚禁在这里呢?
对面的江刺史长叹一口气,虚弱的开口道:“老夫有两个儿子,嫡子乖巧聪颖,而庶子性格乖张跋扈,是故我对那个不孝子就颇为严苛,为的就是磨掉他的锐气,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人。”
听到这里,姜漾挑挑眉,她进京城的时候打探到的消息可是江荩臣听话懂事默默无闻,是个不争不抢的合格庶子,看样子这个老狐狸并没有说实话啊。
接着,就听对面继续道:“五年前,我的长子在一次外出做官的时候被山贼劫持,从山上滚下来摔断了腿,而我也因此是大病一场,自此以后,刺史府的诸多大事都被那个畜生夺取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儿的腿也是被他算计,目的就是让他从此不良于行,再也走不了仕途。”
闻言,姜漾默然,五年前江荩臣恐怕也只是个十**岁的少年吧,竟然能够有如此狠的心,实在是罕见。
“那你们是如何被关到这里来的?”姜漾出声发问。
沉默了一瞬,明显江原道接过了话题道:“父亲知道是二弟算计我之后,便去找他理论,没想到他当时勃然大怒,就将我们关到了这里。”
就这样一问一答,姜漾和对面的父子俩交谈了一夜,惊奇的发现这地牢很有可能是刺史府地底,这里被囚禁的人恐怕并不在少数,因为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听到地牢外面有人被送进来和拖出去的声音。而对于他们来说,江荩臣集结粮草准备造反的事情,父子俩也是不知情的。
江原道,江荩臣,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可真是有意思,看名字就可以知道,江刺史究竟更加偏重哪一个,做嫡子是江家的苗,江家的道,而做庶子的,只能是嫡兄的荩臣。
……
汉中城内,云川泽坐在帐子中脸色煞白,他健壮的右键处此时正斜斜的插着一根箭羽,血红的箭头贯穿而出,看起来甚是骇人。他咬着牙将箭头拔出来,忍不住闷哼一声,然后撒上药粉,自己缓缓的用白布将伤口包裹起来,然后穿好铠甲,任谁都看不出了他刚刚受了重伤。
“将军,小的还是请军医来给你看看吧。”汉衣端着铜盆,里面水都已经被染红了,他忍不住哽咽道。
云川泽摇摇头,随手将擦过血的布条放在铜盆里,“不必了,军中受伤的将士众多,我这点小伤还是不要打搅他了。”说完,他指着铜盆对汉衣道:“将血水倒了吧,注意小心不要让人看到了。”
汉衣闻言不情不愿的点点头,看着云川泽挺拔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汉川的起义刚刚平息,平凉又起了战事,真不知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云川泽,看着从京城寄来的信,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短短数十天,多地发生叛乱,京城中有经验的将领都被派出去作战了,而镇北王,则被派到了瀛洲平定叛乱。
瀛洲据这里万里之遥,看样子即便是镇北王深居简出多年,却依旧不能是陛下放下啊。
再往下读去,就看到乌氏说大都督被皇帝派到山东去了,此时京城之中人心惶惶,不少官员看到了异象都准备带着家眷跑路了,京城无守将,着实是一片衰败之象。
还没有等云川泽合上信,他忽然听到一阵呼唤声,似乎有一个女声高声含着他的名字,难不成是阿漾来了?云川泽心中突然一个激灵,顾不得肩膀处的疼痛立刻出去查看。
远远的,就看到三个浑身是血的人骑着马夺命狂奔,而他们身后,则跟着数名黑衣人在追杀。
“将军,好像是两位冷校尉!”汉衣眯起眼睛看了半晌,突然开口道。
在收复回来的边疆六城,当时他跟他们在守城的时候同吃同睡,因此很是熟悉,即便他们此时浑身是血,依旧认了出来。
“拿弓来!”
云川泽拉弓射箭,拉满的弦上竟然搭着三只箭,“嗖”的一声,三支箭齐齐飞射出去,对面立刻有三个黑衣人被射中了胸口倒地。
王洛欢见状心里安稳多了,立刻加快了步伐,而云川泽面无表情继续搭弓射箭,每一次破空声响起,对面都有三人倒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云川泽的肩膀被鲜血染红,再也没有新的黑衣人冒出来,王洛欢三人勒住缰绳下马,刚一停下,三品王府带来的汗血宝马皆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原来是因为跑了一夜,力竭而亡。
“云将军,快去救阿漾,她被江荩臣抓住了!”王洛欢跳下马顾不得行礼,就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混着血水汗水一起留下来。
云川泽看到这个不认识的女子二话不说跪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眼皮一跳,对方还提着阿漾的名字,他立刻不自觉的提高音量问道:“江荩臣?阿漾现在身在何处?”
王洛欢见状,有些惊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姜漾为了能够陪她去秦阳,并没有告诉云川泽这件事情。她哽咽着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云川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还是上前将王洛欢扶了起来。
拱手行了一礼道:“见过巡抚夫人,你们一路上被人追杀着实不容易。”说完,他转头吩咐汉衣道:“把军医请过来,给三位治疗一下伤势。”
正在说话间,冷风忽然“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脸色煞白,看得人心惊。而他背上,正插着一支箭,箭头没入背后,流出的血迹已经快要干涸了,很难想象,他背上插着这支箭,挺了多久。
周围的士兵忽然警戒起来,派人去他们来时的方向搜索,最终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