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阿沁的郡主之位暂时还没有被剥夺,我们就先暂住道安沁郡主府去吧。”苏氏虚弱道。
姜漾和两位嫂嫂点头,在禁卫军严格把守之下,他们不能带走任何逾越规制的东西,就这样,一大家子人稀里糊涂的在半个时辰内全部转出到了安沁郡主府。
姜漾看了眼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妹婿卢开宇,淡淡道:“你也看到了,眼下我们家是遇到大难题了,你若是怕牵连,就把我们阿沁还给我们吧。”
“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姜沁忍不住开口叫道。
大嫂制止住了姜沁,轻轻地冲她摇摇头。
卢开宇上前一步朝众人行了一礼,朗声道:“长姐,诸位嫂子,还有岳母大人,我娶阿沁,不是因为她的郡主之位,也不是她是亲王之女,更不是因为她的钱财或者美貌,我娶她,单单是因为她这个人是我所钟爱的。若是我因为岳父大人被贬官就改变对阿沁的态度,岂不是猪狗不如?”
说完他又朝着姜漾施了一礼,诚恳道:“我知道长姐是在担忧什么,你放心,我既然当初敢娶阿沁,这辈子就是要护她周全的,断然不会因为富府上的变动而变心,这辈子,无论贫贱还是富贵,阿沁都是我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听完这一番表白,姜漾满意的点点头,妹妹果然没有看错人。
等安顿好这一切后,姜漾去大哥的灵堂拜了三拜,爹说大哥的遗体已经派人往回运了,算算日子,恐怕等大哥到,都要十日以后了。
想到这里,姜漾心中悲痛不已,大哥是所有孩子中最稳重也是最有章法的一个,若是不出事情,将来镇北王世子一定会是他,眼下出了这样的变故,父母的心碎姜漾难以想象。
此时府中的人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安沁郡主府比镇北王府小了不少,一家人在里面难免觉得狭小。绯芳姑姑年事已高,此时她看到在灵堂前发呆的姜漾,颤巍巍的走过来行礼道:“老身给大郡主行礼了。”
姜漾缓过神连忙起来将她扶住,“姑姑,您是伺候过孝考太妃的老人了,府里所有人都应该向您行礼才是。”孝考太妃是镇北侯的生母,绯芳姑姑伺候她多年,在最艰苦的日子里一手将镇北侯拉扯大,是故府里所有人对她都十分尊敬。
绯芳姑姑爱怜的摸摸她的头问道:“姑爷怎么没来?”
姜漾想到顾谦曜心中就一阵不耐烦,苦笑了一下道:“我跟他的关系早就今非昔比了,他不来才是正常的。”自己是由管家通知才知道母亲吐血的,既然管家知道了,那老夫人和顾谦曜定然也知道了,他们不来,早就在自己预料之中了。再说,他来了能干什么呢,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添麻烦罢了。
绯芳姑姑爱怜的摸摸姜漾的头,眼睛浑浊,但还是眯起来看着她道:“府里这么多孩子,只有你是最像老太妃的。”
姜漾只见过老太妃的画像,一位十分美貌的女子,自己跟她比起来有如云泥。
绯芳姑姑眯起眼睛笑了笑,语气慈爱但坚定道:“你身上有股劲儿,不服输不认输,跟年轻时候的老太妃简直一模一样。”
姜漾闻言勉强笑了笑,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甚至是一个婚姻不幸的女子,哪里能跟祖母相提并论呢。
此时已经中午了,苏氏又喝下一副药后明显精神好了许多,姜漾姜沁还有两位嫂子都守在她身边防止她想不开,姜姜虽然还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异常乖巧的缩在苏氏怀里,不哭也不闹,默默的给予苏氏力量。
正在此时,姜漾的好友王洛欢登门拜访。
别人要是知道府里出现这样的变故,定然不会贸然前来打扰。而王洛欢作为姜漾的好友选择这个时候登门,定然不是单纯来看看他们的。
姜漾等不及下人去迎,亲自走到府门口去接,果然看到王洛欢正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她看到姜漾的时候脸色苍白,只说了一句,“我爹刚从思华宫出来,陛下下令让镇北侯死战,并且不许派兵增援,几位老将军自请带兵都被赶了出去。”
王洛欢的爹是丞相,能让王洛欢带来这句话,是极可信的。
姜漾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建新帝下令死战,并且不许增援,这不是要生生熬死父亲和二哥吗?
姜漾忽然想起了前几个月父亲打了胜仗,当时他们是多么的风光无限,转眼间失败了一次,就沦为这般田地,她自幼熟读兵书,有一句话烂熟于胸,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当帝王的只许胜不许败,那这仗也就没有打的必要了。
王洛欢焦急的发问:“姜姐姐,眼下这可怎么办呐!我爹说漠北的军粮仅仅够半月了,若是陛下再不增援,我担心,我担心……”,她看着院子里挂的白幡,终究没有说出口。
而她的未尽之言,姜漾却在一瞬间就了然了。
她朝王洛欢郑重一礼道:“洛欢,多谢你今日告知我此事,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你的恩情我来日定然报答。”
说完她就急切的往府外赶,“姜姐姐!”王洛欢叫住了她。
姜漾不解的回头,就看到王洛欢从自己袖子里拿出厚厚一沓银票,递给她小声道:“这些是四十万两银票,你先拿着,暂时我就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姜漾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接过银票郑重道了声谢,然后骑上门口的马飞奔而去。
随行的东篱和南山都愣住了,连忙高呼“郡主等等我”,眼见郡主一溜烟儿似的没影了,两人不得不坐上马车连声催促对方快些。
……
等姜漾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刻吩咐刃青关院门,将除了她心腹的人全部排除在外。
“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你们都按照我说的去做,暂且什么都不要问,可能做到?”姜漾冷声道。
院子里的诸人当即点头,异口同声道:“郡主请吩咐。”
“刃青你将我的那些珠宝首饰拿去典当行通通当了,然后在当铺多收些穷苦人家典当的棉衣棉裤之类能御寒的东西,越多越好。当完后将那些东西不要运到顾府,通通送到我的茶庄去。”
“刃天刃红刃仇你们三人也我那些嫁妆也拿去典当了,注意不要让人看出来,然后化身外地来的客商,多多收购粮食,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在茶庄集合。”
四人齐齐领命而去,而后姜漾进屋拿出血玉,吹了一声口哨。
顷刻间十名暗卫就出现在姜漾面前,皆单膝下跪,语气恭敬道:“属下们在。”
“我父王在京城有多少可以号令的士兵,我要私下召集他们,最好不会惊动任何人。”姜漾冷声道,这一瞬间,她的身躯仿佛都坚毅伟岸了几分。
暗卫头子冷风看着姜漾,良久后垂眸道:“王爷吩咐那些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启用,否则万一泄露消息,定然会满门抄斩。”
姜漾看了眼窗外,今日阳光十分明媚,一缕斜阳正懒懒的透过窗棂照到地上,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光斑。这样的天气里,她只觉得全身冰冷。
“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冷风听出了她话里的不祥,不再追问,而是恭敬的双手呈上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翻开来看,上面写满了名字。
“京城及周边村庄中王爷共有一万人,装扮行为与寻常百姓无异。”
姜漾思索再三,下令道:“你带领四千人前往漠北和父王汇合,注意乔装打扮,不要让人发现了。”随后她从袖子里抽出两张一万两的银票,“这些钱你拿着,路上用。”
冷风领命而去后,姜漾看着其中五人道:“这二十万两你们拿去买粮食肉干之类的,只要能过冬的食物越多越好,运到我阴山的茶庄去,注意不要让人注意到了。”
等他们退下后又看着剩下的三人道:“给你们十万两银子,去各大药材商那里收购些常见的药材,绷带,烧酒等物。”
等到所有暗卫都退下,姜漾坐在桌上思索还需要些什么,在偏远寒冷的漠北打仗不已,父亲和兄长如今又缺乏粮草,想必是极其煎熬的。想到这里,姜漾忽然无比痛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子,若是男子,自己就不必被拘泥在这内宅方寸之地,就可以上战场和父兄英勇杀敌了。
此时杜月嬷嬷推门进来,手上还捧着一碗参汤,劝道:“郡主,您已经一上午没有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身子饿坏了可不得了。”
姜漾刚想说自己不饿,可是听到她说小心身子饿坏了后立刻接过参汤大口大口的喝起来,父兄远在漠北,而府里母亲已经病倒了,她要保护好身体,这样才能为父兄提供帮助。
杜月嬷嬷见状欣慰的点点头,试探着问道:“小厨房还有些点心,郡主可要用些?”
姜漾一边喝参汤一边含含糊糊道:“嗯,多拿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