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泽的朗笑声从后面传来,飘得老远,爽朗大方,让茶庄里的小丫鬟们都忍不住跑出来看。
姜漾见状有些吃醋,嘟着嘴道:“你以后可不许穿的这么好看了,不然茶庄里小丫鬟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了!”
云川泽笑着眨眨眼,高深莫测的摇摇折扇,俯身拱手道:“小生参加郡主,只是没想到郡主原来不喜欢小生这样打扮啊!”
一瞬间,姜漾就意识到为什么她今日总觉得云川泽怪怪的,这厮明显是学着那位鄢子昕模样打扮的!
甚至更加青出于蓝胜于蓝,衣着布料比鄢子昕的讲究了不知道多少倍,顾盼自雄的样子,也比鄢子昕要俊美几分。
原来一向威名远扬的小云将军吃起醋来,竟然是这般有趣!姜漾莫名来了兴趣,笑吟吟的上前挑起云川泽的下巴,啧啧两声感叹道:“公子这副皮囊着实不错,只是本郡主是个舞刀弄枪的粗人,恐怕会弄疼公子呀!”
说完,她长袖一甩,捂着脸嘤咛两声,留下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云川泽。竟然还能这么玩?他着实长了见识,不免在心里默默感叹一句,还是郡主会玩儿啊!
接下来的几天,云川泽推掉了所有的事情,从早到晚泡在茶庄里,经常是天还没亮就过来,直到傍晚才回家,姜漾几次催促她回家都被他挡了回去,最终只能由得他去了。
好在杜月嬷嬷说出藏在心中多年的事情后,整个人好像是轻松了一大截,逐渐的竟然能下床走几步了,张老军医来看了,说她的身体在逐渐好转,怕是再静养几个月便可痊愈了。
听到张老先生这么说,姜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刚好茶庄里一些日用的东西快用完了,便和云川泽一起驾车准备去京城才买一番。
一路上,竟然有不少人大包小包的往京城走,一问才知道原来今日是初十,赶集的日子。
到了京城,果然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云川泽和姜漾手拉着手,就像是最寻常的夫妻一般混迹在人群中,丝毫没有引起怀疑,反倒是因为两人不俗的外表,赢得了许多祝福。
更有甚者,是一个老婆婆,认定他们是一对刚成婚的夫妻,非要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竹篓里掏出一把红枣,祝他们俩生活顺顺遂遂,白头到老。
姜漾和云川泽推辞不过,只能笑着接受,回赠老婆婆一些他们刚买的小东西。
此时,热闹的人群忽然喧闹起来,马蹄声在前面哒哒作响,还有不少佩刀的官兵开路。
他们二人随着人群躲开,不久便看到后面出现了一驾牛车,牛车上有一间木头做的囚牢,里面跪坐着一个脏兮兮的女人,她穿着破破烂烂,头发结成一个个结,脏得不成样子。
是方明珠,纵使变成了这样,姜漾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方明珠仿佛是意识到什么一般抬起头,两人隔空对视,眼神交错,方明珠忽然激动的站起身来,手中的铁链哗哗作响,吓了众人一跳。
“都快死了还不老实!”前面赶车的男子朝后面啐了一口,扬了扬拳头,方明珠立刻蜷缩起来,只是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姜漾,仿佛姜漾才是害她落到这般田地的罪魁祸首。
“走吧。”姜漾不想围观,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决断,她并不像去凑热闹。
早在她去上丽宫看望方明珠的第二日,京兆府迎来一个特殊的人,当朝云妃的亲生母亲,状告赵国夫人残害幼女,并且试图毒害安漾郡主和云妃娘娘的往事。
证物,证人,证词一应俱全,这个案子,似乎已经不需要京兆府尹审判了。
案件审判出奇的顺利,涉及到建新帝的妃子,京兆府尹甚至去宫里禀告了一次,建新帝丝毫没有偏袒的意思,告诉京兆府尹公事公办,于是,十日后,方明珠坐上牢车,游街示众。
也就是在今日,姜漾和方明珠在街上相遇,不然她丝毫都不会再关心方明珠了,这个人在她眼里,已经死了。
千仞山的枫树林里,姜漾信手下着棋,模样潇洒自在,竟然比男子更洒脱。
云川泽笑看着眼前的小女子,道:“我原本以为你会想亲眼看见她行刑的。”
姜漾闻言挑挑眉,随手落下一子道:“她为了方清幼偿命是应该的,我为什么要去看?”
云川泽笑着摇摇头,姜漾真乃奇女子,他此生能够遇到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天赐的缘分。
一阵微风吹来,花瓣簌簌飘落,片刻间,便落了满地。
南山看着满地的花瓣儿,轻轻叹气道:“再过几日,这满园的桃花就要败落了。”
姜漾闻言,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满天的桃花仿佛是下雨一般,不经脱口而出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前人的话,诚不我欺。”
云川泽的眼睛亮了亮,姜漾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在暗示自己早点折了她这朵娇花吗?
他站起身离开,一不会儿的功夫,捧着艳丽桃花朝姜漾款款走来,意气风发,气宇轩昂的少年英杰模样。
姜漾一时之间被眼前的云川泽晃了神,满山遍野,她的眼中只有云川泽一人。
他手捧桃花,一步一步款款走来,天地仿佛失了色,只为让他走到自己心爱的人面前。
这一生,遇到美景要驻足,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人生苦短,良辰美景若是抓不住,便再也没有几会了。
能相守,是最大的幸福,如遇良人,不要兀自等待,勇敢一点,
人生苦短,别悔恨太早,懂得太晚。
姜漾的眼睛,不知道何时起,充满了泪水,她和云川泽相识不过才短短的一年,却如同相处千年,他懂她爱她,与他相处,就仿佛是跟自己相处那么愉快。
此时此刻,姜漾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勇敢一点,往事如烟已散,她已遇良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
来日方长,她和他还有大把美好时光一起度过,没有必要为了心结,磋磨了时光,也磋磨了自己。
云川泽定定的看着姜漾,自己心爱的女子已经在原地等着他了,他从未如此清晰的听到过自己的心跳,也从未觉得脚下的路竟然如此的漫长,真恨不得能够立刻走到心上人面前,将她紧紧的拥入怀中,说一辈子缠绵的情话。
“阿漾,嫁给我,做我的娘子可好?”云川泽捧着桃花,终于走到了姜漾的面前。
这一瞬间,仿佛整个山谷都在为他喝彩助威,簌簌而下的桃花,化成雪花片片飘落。
姜漾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两抹绯红悄然爬上她的脸颊,东篱等人悄声离开,将这片天地留给他们二人。
姜漾依偎在云川泽怀里,良久,缓缓的点头,“你这辈子不许负我!”
云川泽欣喜若狂,他低头吻上姜漾的唇,一时间只觉得天地失色,只有二人相互依偎。
东篱和南山躲在小屋后,满是欣喜,郡主终于想开了,真好。
……
第二日一清早,镇北王府就迎来了不速之客,大都督云烈亲自带着儿子上门求亲,身后的箱子摆满了半条街,半敞开的箱子里装的是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让人看的直流口水。
若不是每一个箱子旁都有一个持刀的侍卫,虎视眈眈的看着来往的行人,许是不少人都会拼命去抢上一抢。
镇北王今日无事,并没有出门,闻言并没有立刻去开门迎接,反而将姜漾叫到自己面前。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他沉吟道。
姜漾闻言一愣,抬头看向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向魁梧有力的镇北王,耳边竟然已经有了斑驳的白霜,让这位纵横沙场几十年的老将军,有了几丝英雄白头的壮烈之感。
她看着父亲,不知不觉的热泪盈眶,自己的事情,让他操心了太多太多了。
姜漾轻施一礼,努力遏制住鼻头的酸意,点点头轻声道:“父王,云川泽待我如珠似宝,我确信他就是良人。”
镇北王听完后刚毅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他低头看向亭亭玉立的女儿,仿佛是在判断她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
良久后,他长叹一声道:“前些日子,我已经派人打探清楚了过去这几十年云家外放遇到的所有事情,确无不妥。”
顿了顿,他接着道:“那孩子对你的情意我看在眼里,只是漾儿你要明白,人这一辈子苦短,切莫随意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人,你先是安漾郡主,随后才是别的,可懂我的意思?”
姜漾点点头,曾经的曾经,父亲是想着把自己托付给顾谦曜的吧,相夫教子,成为世间最普通的一个妇人。
可惜,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明白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倒不如自己活的潇洒自在。
镇北王见状,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摸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道:“不过你也莫要害怕,若是他日后敢对你不好,回家便是,我跟你二哥,永远会为你敞开大门。”
姜漾扑进父亲的怀中,像是小时候那般,只不过,如今父亲的肩膀太窄,而她的身躯太大,纵使父亲愿意,却也无法为她遮风避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