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漾狠狠地闭了闭眼,她从未想到过顾谦曜竟然真的这么厚颜无耻,看来上次的事情并没有让他长长记性。
“你抽派几个人去顾府盯着,务必要给我盯死了!”姜漾的声音冷的好像是要掉冰碴子,让人听了只觉得胆寒不已。
冷风奉命离开,留下姜漾一人站在原地全然没了睡意。
她脑海中迅速的闪现过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最终还是被她一一否决,顾家就像是一只癞蛤蟆,咬不死人但膈应人。
此时屋内传来一声咳嗽声,姜漾连忙进去看,就见杜月嬷嬷已经醒了,此时正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姜漾见状连忙走进去搀扶,一边训斥在旁边的罗娜和罗索,“嬷嬷醒了你们怎么不知道叫我?而是任由她自己起身?”
罗索有些委屈道:“郡主,我们是想要帮忙的,可嬷嬷说什么都不肯。”
杜月嬷嬷笑着拍拍姜漾的手道:“你别怪她们,是我想自己起来的,人呀,越病越懒,越懒也就越病。”
百年人参的效果虽然没有千年的那般好,可好歹是没有恶化,杜月嬷嬷的精神头也不错,偶尔还能站起来走一走。
姜漾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吩咐罗娜去小厨房看看药有没有煎好,自己则在一旁伺候杜月嬷嬷穿衣。
“郡主,我听说你昨天跟小云将军和好了,是真的吗?”杜月嬷嬷寻了个借口支开罗索,悄**的向姜漾询问。
姜漾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眨眼,害羞的点点头道:“那日是我错怪他了,现在我们俩已经和好了。”
杜月嬷嬷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小年轻就是这样,多一点沟通与理解就好了,凡事啊莫要憋在心里,说出来误会不就解开了?”
杜月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感慨,甚至眼角闪着莫名的泪花,姜漾见状若有所思的问道:“嬷嬷,我还从未听您说过您的丈夫呢!”
杜月嬷嬷愣了愣,旋即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没有丈夫,但是年轻的时候啊,也像你这样疯狂的爱过一个人,可惜,当时我们都太年少气盛,不懂得珍惜,所以便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姜漾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嬷嬷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或许你们还能再见一面呢!”
其实,姜漾想说的是,或许那个男人也没有娶亲呢?或许他们是有缘有分呢?
杜月嬷嬷笑了笑,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却漾出点点水花,“他啊,在老家发大水的那年被淹死了,当时我们因为一件小事情吵了起来,他一气之下便跑下了山,却被洪水淹了。”
杜月饱经沧桑的脸痛苦的抽搐起来,仿佛看到了当初青梅竹马的那个少年,若不是赌气,或许他们早已儿孙满堂,若不是发洪水,她也不可能被迫逃离家乡成为流民,这些年哭过笑过,苦过累过,可是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每每想到梦中的那个少年,终究会觉得意难平。
姜漾坐在床沿,第一次听到杜月嬷嬷讲起她少女时期的往事,那是一个长满不知名野花的小山村,每当春风拂过,总能带来一阵阵花香,村子里同龄的孩子们总喜欢一起玩耍,上山砍柴,下河摸虾,虽然贫穷,但却是再也回不去的平静。
同龄的少年有四五个,可是少女杜月总是偏爱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他不善言辞,却能细心的帮杜月捡起掉落的头绳,他并不强壮,却总是替杜月背起砍柴的背篓。
在时光飞速流逝的日子里,少女与少年渐生情愫,第一次脸红,第一次牵手,都是脑海中永远挥不去的回忆。
可是,不善言辞的少年也是敏感多疑的,他家境贫寒,几亩薄田仅仅能保证活着。而少女杜月,家里虽不富裕,却也比少年家好的多。
逐渐长大的少年们开始议论起村中的姑娘,谁谁谁长得最好看,谁谁谁家里最有钱,这些话题少年永远是不会发言的,可是他却敏锐的发现村长家儿子似乎有意少女杜月,他们门当户对,是村里公认的般配。
即便少女杜月说:“我什么都不图,只想和你好好的过日子。”
少年却依旧避开她,连着几月,两人虽然同在一个村子,却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直到少女杜月忍不住了跑去找他,哭着表白心迹,她是一个简单的人,不要富贵荣华,只想和心爱的人白头偕老。
可是少年并不相信她的话,他几乎咆哮着吼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跟我受苦,你愿意嫁给我,可是我不愿意!”
说完便跑下了山,可是天公不作美,当时连着下了多天的雨,少年跑下山的时候大坝决堤,被翻涌的洪水卷在了身下,等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
山上的村子也并没有幸运多少,当天夜里便满眼到了村子,多家房屋被摧毁,原本安静祥和的村庄不复存在,只留下了十几个幸存的流民。
杜月就是这样和这群人辗转多地,在这场洪水中,她不仅失去了少年,还一同失去了所有亲人,她吃了人生中最难吃的苦,见识到了人性中最真实的恶,流亡几年,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被买入王府,这才有成为了杜月嬷嬷。
姜漾听完,感慨万千,但同时也有些不解的问道:“当初那个少年拒绝了你,为何嬷嬷这么多年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呢?”
杜月嬷嬷沉默了良久,就在姜漾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她用颤抖的声音道:“我当时跟他大吵了一架,便转身下了回家,可实际上我只是假装走了几步,便躲在了玉米地里面。就听到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阿月你等着,我去县里干几个月的苦力,等挣够了钱就回来娶你!’”
说完这话,一向自持冷静的杜月嬷嬷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良久后哽咽着道:“当时我应该叫住他的,可是我怕他发现我便没有出声,谁知道这一别竟然是永别。”
人一辈子,要经历过多少事情才会明白,眼前的人若是两情相悦,便足够值得珍惜了。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响动,竟然是云川泽来了,杜月嬷嬷笑着拍拍姜漾的肩膀道:“好孩子快去吧,韶光易逝,要珍惜眼前人啊!”
姜漾轻轻的点点头,然后服侍她重新躺下后便小声关了门,一出屋子,就看到了云川泽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衫出现,折扇轻摇,竟然有几分书生模样。
他看到姜漾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的样子,愣了愣,旋即大踏步上千,手里的折扇也顾不得摇了,心疼的搂着姜漾问道:“阿漾,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姜漾有些别扭的别过头,她不想说自己是听故事听哭的,遂直接将这口黑锅背在了顾谦曜身上。“我调查出来你订婚的假消息是顾家传出来的,他还放言说我的名字还在顾家族谱上,便算不得真正的和离。”
此言一出,云川泽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他将姜漾轻轻搂进怀里,声音温柔却斩钉截铁道:“阿漾,这件事情我来做,你不要再担心了。”
姜漾听到这话,忽然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有些纠结的问道:“你不会杀了他吧?”虽然顾谦曜确实够恶心的,但是让他去死,还是有些过分的。
云川泽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柔声道:“我不会杀他的。”不过,他默默的做心里补充了一句,我会让他生不如死!可是,这些事情却是没有必要让姜漾知道的了。
姜漾再一次被他搂在怀里,忽然生出无限的依赖感来,她低头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怀疑你的。”
云川泽闻言挑挑眉,仿佛并不满足,他低头问道:“说说看,都是哪里错了?”
姜漾愣了愣,见他一脸得寸进尺,便咬着嘴唇道:“我不应该在还没有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前就错怪你。”
“还有呢?”云川泽竟然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看样子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姜漾了。
她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却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做得不对冤枉了人家,“我不应该生气的时候对你恶语相向。”
“还有呢?”云川泽咂舌,这个小丫头说到半天都没有说到点子上,可真够笨的。
姜漾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就看到云川泽将他的俊脸凑过来,她下意识的闭眼,却在耳边听到某人用满是失望的声音说:“阿漾,你不想离开我的。”
姜漾的心猛的一颤,就像是被人狠狠的砸了一记重锤,的确,她不应该怀疑云川泽的,她更不应该想离开他,他们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应该相信他的,而不是在遇到问题的第一时间选择逃跑。
“我不会再这样了。”姜漾抬头看向云川泽,目光里满是坚定,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当逃兵了。
云川泽看着姜漾,眸子重新染上色彩,只不过在姜漾起身时,听到某人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阿漾若是再敢想离开我的事情,我便狠狠的打你的屁股!”
此言一出,姜漾脸红的差点滴血,最终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