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病重的杜月嬷嬷忽然睁开了眼睛,见这么多人围在自己身边,叹口气道:“郡主,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姜漾轻轻的拉住她干枯的手,安慰道:“嬷嬷莫要害怕,这是张老军医,医术十分高超,嬷嬷就当时闭上眼睛睡了一觉吧!”
杜月嬷嬷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眼皮是如此的沉重,让她几乎用尽全力也不能睁开眼睛,只得再次沉沉的睡去。
见状,张老军医又仔仔细细的把了一会脉,甚至动手按了按杜月嬷嬷的头颅,端详了一会儿后摇摇头道:“郡主,这的确是伤寒,并且如今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姜漾闻言震惊的瞪大眼睛,她根本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杜月嬷嬷如今才四十出头,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回天乏术?良久后她才哽咽的问道:“老先生,嬷嬷当真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从小到大,杜月嬷嬷始终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悉心教导,在她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结点,杜月嬷嬷都始终像母亲一样陪伴在她左右,给她出主意,替她想办法,而她呢,其实早就在心里,将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了。
张老军医看着姜漾,目光里满是无奈,他摇摇头,“郡主,老夫虽然行医半辈子,可也只是一个凡人,并没有能力和老天爷作对。”顿了顿,他接着道:“依我看,郡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伤心,而是将这茶庄的人上上下下都检查一遍,这伤寒可是能传染的,若是有人现在染病了,早些治疗是有可能治好的。”
姜漾直到他说的在理,便挥挥手让东篱和南山二人将庄子上的人都叫来看看,自己则寸步不离的守在杜月嬷嬷身边,谁劝都不肯离开。
她刚刚遭受了云川泽的变心,如今最亲近的嬷嬷眼看也要离她而去了,她除了守在杜月嬷嬷身边外,哪里都不肯去。
茶庄内张老先生正在一个一个替众人把脉,而东篱南山守在姜漾跟前寸步不离,只能眼看着姜漾大滴大滴的掉眼泪。
此时,院墙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东篱和南山惊讶的回头,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在对方的示意下,她们第一次违背了主子的命令,没有通知,反而默默地走开了。
“阿漾,我家有一株千年人参,或许可以就杜月嬷嬷一命。”
还没等姜漾开口撵人,云川泽从墙上翻下来率先开口道。
具有大补元气,补脾益肺,生津,安神的功效,对于此时的杜月嬷嬷来说,实在是一味救命药。
更何况这千年的人参世所罕见,效果也比寻常的人参好了不知多少倍。
姜漾再也顾不得别的,当即站起身对云川泽道:“你府上那株千年人参可否借我一用?”
云川泽听到她话中的客气与疏离,眼神不由自主的暗了暗,最终还是点点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便一个闪身消失在门外,不就外面便响起急切的马蹄声,哒哒的逐渐远去。
姜漾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千年人参世所罕见,就连宫中都没有,云川泽肯拿它来救嬷嬷,实在是难得。
此时杜月嬷嬷忽然咳嗽了一声,姜漾立刻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轻声问道:“嬷嬷,我给你倒杯茶水可好?”
杜月嬷嬷笑着伸出手摸摸姜漾的脸颊,虚弱道:“郡主,你跟小云将军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这千年人参乃是参中极品,就不要糟蹋在老奴身上了。”
姜漾闻言立刻摇摇头,道:“嬷嬷可千万不能这么说,那人参再宝贵都是给人用的,若是不用它,也不过是一株野草罢了。”
杜月嬷嬷叹口气,满是怜爱的看着姜漾道:“郡主,说句逾越的话,这些年我早就将你当做女儿看待了,你就听我这次吧,这人参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服用的,我是一个粗人,用了那般尊贵的东西,恐怕无福消受啊!”
姜漾闻言心中大恸,眼下这千年人参,或许是唯一能够救嬷嬷的办法了,可是她好说歹说,杜月嬷嬷就是不肯,这可如何是好?
东篱和南山见状,也跟着过来劝,可任凭两个小丫头将嘴皮说破,杜月嬷嬷也只是紧闭着双眼,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不一会儿的功夫,云川泽就捧着一个盒子回来了,上好的红木盒子古朴贵重,一看就知道价值千金,更遑论里面的千年人参了。
东篱和南山立刻上前去将盒子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一根硕大的人参根茎躺在里面,静静地散发着幽香。
“将这千年人参切成薄片,然后让嬷嬷含在舌下便可。”云川泽吩咐道。
一直安安静静躺着的杜月嬷嬷听到云川泽的声音猛地坐起来,“不,郡主,老奴万万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疾言厉色的喊道,脸颊因为太过激动涨成了猪肝色,让人不由得心生可怖。
云川泽皱皱眉,他看了眼姜漾后走到杜月嬷嬷身边,柔声道:“嬷嬷,就切一点点,不碍事的。”
杜月嬷嬷却固执不已,径直将头扭到一边,不管他说什么也不肯将参片含下。
姜漾等人也没了办法,只得又去王府里寻来几根百年的人参给杜月嬷嬷含着。
“麻烦你跑了这一趟,多谢了。”姜漾看着云川泽,轻轻施了一礼。
云川泽看着这样陌生的姜漾,终于忍不住了,拉起她的手轻声问道:“阿漾,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俩根本没有必要这么疏远,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
姜漾退后一步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冷着脸道:“小云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你的东西自然是你与旁人的,与我何干?”
云川泽闻言皱着眉,不解的看向姜漾道:“自始至终,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清楚吗?哪有什么旁人可言?”
姜漾看到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就觉得浑身难受,索性将话挑明了,“昨日黄昏,你与一粉衣少女走出府,举止亲昵,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云川泽愣了愣,旋即竟然猛地笑出了声,爽朗的笑声飘得老远。
姜漾见状,两只眼睛几欲喷火,她愤怒的注视着云川泽,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恨不得上前将他暴揍一顿。
云川泽看见她这副模样,更觉稀罕,不怕死的伸出手揉揉姜漾的脑袋道:“阿漾,那是我远方表妹,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此言一出,姜漾就仿佛是泄了气的皮气一般,脸上又红又燥,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为什么外界都说那姑娘是上门提亲的?”
云川泽惊讶的张大嘴巴,旋即摇摇头道:“绝对不可能有此时,泤萱是来京城参加选秀的,我们俩根本没有可能!”
姜漾见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免也开始怀疑起来,莫非这件事情真的只是一场乌龙?
云川泽举起手保证道:“阿漾,我发誓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忽然我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不然我叫泤萱过来证明给你看。”
姜漾不动神色的盯着云川泽的眼睛,许久,只能从中看到坚定之色,她总有松了口,摇摇头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
当天夜里,云川泽走后,姜漾冷着脸吩咐道:“东篱南山,你们去王府找冷风,让他仔细查一查这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
自从她从漠北回来后,冷风就升级做了王府的侍卫长,其余人也各有各的任务,她身边的暗卫只剩下冷越一人了。
可是偏偏前几日冷越被她派去外地了,此时并不在京城,因此调查这件事情只能靠冷风了。
东篱迟疑的问道:“郡主,您不相信小云将军说的话吗?”
他今天可是二话不说就拿出家中珍藏的千年人参了呀,足以见得他对郡主的真心。
姜漾摇摇头,“这件事情警惕一些总是好的,我没有害人之心,可是防人之心总是不能没有的。”
……
清晨时分,姜漾的窗户被人有节律的敲击了五下,旋即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姜漾心领神会的穿好衣服下床,这是她与暗卫们约定的暗号,表示外面安全,有要事相谈。
果然,她打开门就看到冷风穿着黑衣站在外面,“属下参见郡主,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查明了,那日您看到的粉衣女子名叫乌泤萱,今年十四岁,是大都督夫人乌氏的娘家侄女。”说罢,他便呈上两张纸,一张上面详细的写着乌泤萱的生平,另一张纸上则花着她的画像,惟妙惟肖,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
冷风顿了顿,旋即接着道:“这件事情是顾家散布的谣言,他们不仅散布小云将军要娶亲的消息,甚至说,说……”
“说什么?”姜漾冷声问道,手中的纸都被她捏的变了形不自知。
“顾家说当初休书是顾谦曜气头上写下的,算不得真,况且您还在顾家的族谱上,因此还是顾家的儿媳。”
冷风一鼓作气说出来,向来冷静平淡的他说完这样的话,都有些绷着脸觉得臊得慌,真不知道顾家是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