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泽察觉到旁边郡主的目光正在探究的看着自己,继续正襟危坐骑着马,一言不发,可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耳朵竟然偷偷的红了。
姜漾见状,心中大骇,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相处,云川泽好像确实不单单像一位副将,在某些地方对她的关怀确实有些逾越了。
想到这里,她貌似不经意的道:“云将军来的时候可曾打听了京城顾家的消息?”
云川泽闻言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姜漾,脱口而出道:“顾谦曜那样对你,你难道还想着他不成?”话一出口,他立刻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想要道歉,却更想要对方一个回答。
姜漾闻言呵呵一笑,“云将军实在是说笑了,顾家人那样,我只会希望他们越过越烂,早点家破人亡才好。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早早的就下定决心,此生再也不会被儿女私情所累。我此生的夙愿只有战死沙场,若是不能,则找一个山间幽静之所,每日耕田种菊,修身养性。”
云川泽听到这话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扎了一下,“郡主大好的年华,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有末将在,定然护得郡主周全,不受伤害。”
这下换姜漾傻眼了,她的原意是不动声色的告诉对方自己无意情爱,余生只想要好好地过日子。谁知道云川泽竟然仿佛是没有听懂自己的暗示一般,这可如何是好?
后面,刃青和刃仇二人还在低头讨论云川泽为何不娶妻,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两人的氛围因为她们的谈话愈加古怪。
“刃青你说,云将军虽然没有娶妻,可家中说不定已经有几房姬妾了,若是如此,咱们郡主可是不会答应的。”
后面八卦的声音传来,姜漾差点就忍不住了,想要给后面两人一人一拳。
云川泽闻言眼睛却是又亮了起来,难不成郡主是在担心这个?他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铠甲,看着旁边快要炸毛的女子,柔声道:“末将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并没有过姬妾,还请郡主放心。”
姜漾闻言只想扶额,她冷声回道:“云将军这些私事跟本郡主无关,军营中纪律严明,还是莫要再提了。”
云川泽讪讪的转过头,旁边的郡主显然是生气了,不过,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人,日后可以向她们打听打听郡主的喜好。
……
经过大半天的赶路,姜漾终于到了镇北侯所驻守的临川城。
看着外面的断壁残垣,讲述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恶战,姜漾的心忍不住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吩咐手下前去叫门,可是半天了都没有回应。
姜漾皱眉,明明自己前几天还收到过父亲的来信,现在这城池怎么始终都叫不开?
不得已,她只得命令手下强行将城门撞开,随着木桩一下下撞击着城门,姜漾的心逐渐沉了下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城里还没有人有反应,莫不成父亲已经……,她不敢再想,只能焦急的看着城门。
在城门即将要被人撞开的前夕,镇北侯的副将任天鸿从城墙上探出头来,待看清楚来人后才虚弱的道:“郡主请稍等,末将这就来为你开门。”
伴随着“嘎吱”一声城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除了尸体,便只剩下尸体了。
“这是怎么回事?”姜漾出声问道。
任天鸿叹了一口气,本就饱经风霜的脸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一瘸一拐的往营帐的方向走去,声音苍凉无限道:“前些天半夜突然有人攻城,我们应对不急,损失了好多兵马。这些天那位将军从来都不大规模打仗,只是小打小闹的骚扰,咱们本来就只有五万兵力,在这样的折损下让不少弟兄白白丧了命。”
说完,他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咱们带来的粮草已经快要吃完了,再这样下去,咱们恐怕真的要戍守沙场了。”
姜漾闻言,立刻吩咐士兵们将截获的粮草从车上运下来,伴随着一车车的粮草,任天鸿的眼睛逐渐不够用了,忍不住出声问道:“郡主,这是?”
姜漾看了眼后面或熟悉或生疏的面孔,道:“昨天夜里,北燧的弟兄们杀了罗布,他的那些兵和粮食都归我了。”
任天鸿见状激动不已,小跑着去主帐告诉镇北侯这个好消息。
将士们在起锅造饭,不一会儿一碗碗粗粮粥就熬好了,姜漾将前些天从京城中带来的肉干等物切碎洒在里面,顿时喷香扑鼻,伴随着炊烟,飞的老远,总算是给疲惫的军心打了一根强心针。
……
接下来的日子,姜漾和云川泽率领北燧兵连连应战,几个回合之后败势迅速被逆转,对方被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再加上姜漾在军中被传言是女战神下凡,来拯救北燧贱民于水火中的,在全城乃至于更远的地方引起波动,许多人从老远的地方匍匐赶来,就是为了能够一睹女战神的风采。
伴随着最后一战打完,敌军率先投降,手下的士兵们纷纷抄起东西就往姜漾军中跑。
随着姜漾兵力的不断扩大,她在边关六城的影响力也在不断的扩大,女战神的名号越传越远,以至于百姓纷纷给她修建生祠祭拜。
这一日,姜漾站在临川城上,鸟瞰着整座城池,心情却无论如何都开怀不起来。
云川泽见状,装做漫不经心的走过来,不经意道:“郡主仿佛是在忧愁什么?”
姜漾这些天有意无意的一直在躲避着他,云川泽心里清楚原因,可并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从小到大,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产生过爱慕之情,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患有消渴症,活不过二十五岁,娶一个姑娘就是害了人家一辈子。
而现在,经过这些天和郡主的朝夕相处,他却生出了一种渴望来,对活下去的渴望,对拥有这样一位妻子的渴望。
人生苦短,他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和自己心灵相契的人,不甘愿就这样错过机会,抱憾终身。
姜漾有些不自然的往旁边靠了靠,离他远了些,才道:“咱们寄给陛下的信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这么多天了没有任何回应。”
云川泽默了默,轻声道:“我父亲传来的家书中提到了此事,陛下正沉浸在给赵国夫人方明珠建造上丽宫的事情中,根本没有功夫管这些事情。一连多日都不曾上朝。”
姜漾点点头,姜沁给她的信中也提及了此事,朝中几位血性的将军甚至想要逼迫建新帝发兵援助镇北侯,却都被贬成了庶民回家种地了,那些重要的职位,全部换上了陈公公的亲信。
她抬头看了眼临川城上空湛蓝的蓝天,心中不免叹了一口气,再这样下去,大梁恐怕就要完了。
云川泽却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冷不丁道:“侯爷可有问鼎的雄心?”
姜漾被吓了一跳,建新帝还在位,这样的说法可是要灭九族的啊。她冷着脸道:“云将军请慎言,我父亲几十年来为边关流汗流血,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大梁百姓安康,并不敢有这种心思!”
说完,姜漾拂袖而去,留下身后眼神晦明难辨的云川泽。
……
可是,姜漾却是知道,她刚刚并不是十分的有底气,自从她知道父亲不仅有暗卫,还在京城中埋伏了一万精兵,随时都可以披甲上阵的时候,怀疑的种子就在心里种下了。
镇北侯若是真的没有想法,为何在京城中埋伏精兵?那些可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体力智力无一不是极好的。
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主帐前,此时二哥姜烁正从里面出来,看到姜漾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徘徊,不禁出声道:“妹妹,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有什么事情要跟父亲说吗?”
姜漾透过帐子缝隙看了眼正皱着眉头思索什么事情的镇北侯,摇摇头,“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逛逛,碰巧走到这里了而已。”
姜烁闻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劝道:“你这些天辛苦了,好好去睡一觉吧,眼下怕是要太平一段日子了。”
姜漾听到他这样说,心绪反而愈发不宁起来,她随意的点点头,便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刃青正在帐子里缝衣服,见姜漾进来,连忙笑着道:“郡主有件衣裳破了,我已经补好了,可要来试试?”
那是一件夜行衣,是她来玉门关时带的衣服,穿了一段时间后袖子破了一个大洞,她没有理会,继续穿着,那洞也就越来越大了。此时破洞的地方正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展翅欲飞的模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感叹。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的女工竟然丝毫没有减退。”姜漾拿起衣服啧啧称奇,自己这双手恐怕永远都绣不出这么好看的刺绣。
刃青感叹道:“我的女工比起之前逊色了不少,郡主可就不要夸我了。”旋即她又叹了口气道:“郡主从前的衣物都是穿一两次就扔的,何时会穿这样的破衣服,实在是苦了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