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提前置办年货，但卫超等人动作依然很快，上午交代下去的事情，下午就基本办妥了，院子被布置的有模有样。
沈复礼歇了个午觉，醒来时院子就跟先前大不同了。
“也好在这院子不大，不然卫超他们有的忙了。”
他喝着茶看着窗外笑道。
高庆笑着将香炉熄灭了，道：“可不是，若换做国公府，怕是到上元节才能布置好，布置好了年也过完了。”
老荣国公乃前朝旧臣，颇受文惠帝重用，家宅也是文惠帝所赐，占地极广。那宅子若要临时布置，可不能像眼前这小院似的一时半刻就收拾好。
“也得亏他能在这里住得惯。”
沈复礼笑道。
高庆走到窗边，接过他手中茶杯：“世子爷性子好，向来是能随遇而安的，对住的地方不挑剔，对接触的人也不以身份论之，只看合不合眼缘。”
沈复礼眉梢一挑，转头看向他：“他跟那位楚小姐真的还有联络？”
“是，”高庆说道，“今早世子爷就是去楚家庄子上了，想来就是为了见这位楚小姐。”
上午沈复礼从凌墨房中出来之后，就让人去查凌墨今早去了哪里，跟楚家那位四小姐是不是还有联系。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得到证实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楚小姐不过一商户女，以阿墨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娶她的，他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现在是县令之女了。”
高庆笑着说道。
“那有什么区别，”沈复礼轻笑，“与阿墨到底是天壤之别。做个妾尚可，正妻是绝无可能的。”
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他虽已记不大清这楚小姐长什么模样了，但印象里匆匆一瞥令人惊艳。
不过这都一年多了阿墨还对她如此上心，连见她都是他主动去而非让这女子出来相约某一处，显然是真的放在心上了，不愿以妾室的位置委屈了她。
想到上午凌墨在自己面前对这楚小姐的隐瞒维护，沈复礼笑着摇头。
“这臭小子，以前明明什么都跟我说的，现在为了这楚小姐竟然瞒我了？”
提到这个，高庆神情郑重几分：“说起来这四小姐确实有些不对劲……”
他将楚家对楚虞及张妈妈的种种隐忍退让说了，沈复礼静静听完，唔了一声，随口道：“那就查查吧。”
这些事他以前其实就早有耳闻，毕竟他在楚家安排了不少人手，即便这些人并不关注楚虞，但楚家发生了什么大事是瞒不过他们的。
诸如楚大少爷死了，魏氏疯了他都知道，但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只要楚大老爷还在，楚家还在，他就并不在意。
但这楚四小姐都被赶去庄子上了竟然还跟凌墨有联系，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阿墨这顽石动了心。”
………………
沈复礼在凌墨的小院住了下来，直到上元节过了才走。
他一走，凌墨第二日便上了山。
楚虞看到他有些惊讶，上前施礼后道：“莫公子过年不多歇些日子吗？”
凌墨想到这些日子赖在他那里不走的沈复礼，撇了撇嘴。
歇息什么啊，天天被他抓着当苦力训练他带来的那些人马，好端端地过个年变成给人当教习。
凌墨没回楚虞的话，从一旁的山石上拿起一盏琉璃灯递给她。
楚虞一怔，犹豫片刻问道：“给我的？”
凌墨点头，手又往前递了递。
他昨日被沈复礼拉着去逛了灯会，觉得很无趣，唯一的收获是看到这么一盏好看的琉璃灯。
虽然现在是白日，灯并没有点亮，但也能看得出造型精巧琉璃清亮，夜晚点燃必然灯火灼灼，璀璨夺目。
但这和之前送年礼不同，那时是恰逢过年礼尚往来，表示双方交好并没有别的意思。可花灯这种赏玩的小物件，单独带过来就像是往来亲密的朋友间随手送的礼物。
若只是女子间随意送礼自然没什么，男女之间难免就有私相授受之嫌了。
楚虞稍有犹豫，但最终还是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人家拿都拿来了，她总不好推回去。何况现在的她还在乎什么名声吗？
见她收下，凌墨笑眼弯了弯，这才在地上写：有些事要与你说。
有事？难怪他今日忽然来了。
楚虞点头，站在他身旁看他写字。
木杖划动，刚才那几个字后面很快又接上一行：与楚家有关，于你不利。
他其实并不想跟楚虞说这件事，但威远伯的名单是他自己选的，又直接报给詹事府，他实在是不好插手。
倒不是无法把楚家从名单上抹掉，而是抹掉了反而引人怀疑。
一旦威远伯府发现名单不对，定会对所有经手的人以及名单上消失的楚家进行严查。
届时的确能阻断楚家被引荐给太子府的可能，但他和沈复礼按插在楚家的人手也会暴露，那楚虞之前做的那些事就会被发现，楚虞这个人也会被盯上。
威远伯若知道楚虞是曾经被自己亵玩致死的一个小童的姐姐，且发现了他喜好娈童的事，定会立刻除掉她。
所以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什么都不做。
但若太子真的选中了楚家，那楚家等于就找到了一条加官进爵的捷径。等他们的官职高了，别说楚虞，便是凌墨动起手来也困难了。
凌墨这半个月一直在想破局之法，但始终没有什么好办法。眼看着过了年，威远伯府的名单很快就要送去京城，再不说一声等楚虞自己知道了此事只怕更不好。
与其如此，不如他来说，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至于楚家，不被选上最好，选上了也可以徐徐图之，以后再想办法应对就是了。
楚虞见他写出这么一句，神情肃重，安静肃立等待下文。
凌墨将太子督建会仙楼，威远伯府将楚家引荐给詹事府的事情简单说了。楚虞看见这几行字后却是怔在原地，久久无言。
怎么会？楚家怎么会和太子扯上关系？
她脑中空白一刻，忽地想到什么，面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