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廖文兴休沐,楚二老爷按照之前说好的,在顺源斋设宴招待他。
两人约的是午膳,楚二老爷早早就赶到了顺源斋,将店里的名菜以及他打听到的寥詹事喜欢的菜色都点了一遍,另外还从拂香楼买了酒。
拂香楼是青楼,并非酒楼食肆,但他家的“醉浮生”却是京城有名的好酒,以价格昂贵以及酒香醇厚而出名,据说寥詹事很是喜欢。
酒菜备好,寥詹事如约而至,楚二老爷亲自将人迎上了三楼雅间,身后还跟着死皮赖脸跟来的楚昀。
他自然不会好心的主动把楚昀叫来,是程金知道他的行程告诉了楚昀,楚昀便打着帮忙的名义跟来了。
二老爷不愿他跟,说人手足够了用不着他,他就说要跟他学习为人处世,不管他愿不愿意,还是跟到了顺源斋。
此刻,几人相互见了礼,楚二老爷请寥詹事上座,正要给他倒酒,就见楚昀先一步拿起酒壶,将桌上的三个杯子都满上了。
楚二老爷眼角抽了抽,心中明明厌烦得很,在廖文兴面前还要做出与这个侄儿相处融洽的样子,对他点了点头后端起酒杯,道:“承蒙寥詹事不弃,愿意赴我这白身之约,楚某敬寥詹事一杯。”
廖文兴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客气道:“楚二老爷说的这是哪里话,楚大老爷擢升指日可待,你作为他唯一的弟弟,如今虽是白身,但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切勿妄自菲薄啊。”
说着又与同样端起酒杯的楚昀也碰了碰,道:“三公子自然也是。”
一碗水端平,谁也没落下。
楚昀年纪轻,因这一句客套话便激动的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多谢寥詹事抬爱,小子……小子定会努力的。”
楚二老爷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显,与廖文兴一起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廖文兴方才闻着这酒香便觉得有些熟悉,此刻酒水入喉,略一品尝便知道是拂香楼的醉浮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二老爷还专程去拂香楼买了酒,有心了。”
这酒之所以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它酒气浓郁口感醇香,还因为拂香楼一日最多只卖三壶,三壶卖完便是给再多银子也不卖了,可谓有市无价。
楚家在京城无权无势,想在当日买到这酒是不可能的,必然是早在邀约他之前就已经打听到他的喜好,提前把酒准备好了。
“应该的,应该的。”
楚二老爷笑道,心说打听消息的银子没白花,寥詹事果然喜欢这种酒。
两人推杯换盏说着些场面话,楚昀则很有眼色地在旁给他们斟酒,见谁的杯子空了就立刻满上。
这般客套一番之后,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楚二老爷见差不多了,便给楚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靠窗那张小几上放着的匣子拿过来。
楚昀赶忙起身,将那木匣拿过来交给了他。
楚二老爷伸手接过,捧着木匣将锁扣那边朝着廖文兴,道:“寥詹事身份尊贵,我楚家有心结识,却又怕贸然登门,给您平添麻烦。”
“今日冒昧邀您来这里一叙,勉强算是正式拜见,备下薄礼一份,还请笑纳。”
楚家登上了会仙楼捐赠名单,而廖文兴是主管此事之人,楚家若是直接登门拜访,恐怕廖文兴会不高兴,觉得他们不懂得避嫌。
所以从一开始,楚二老爷就没打算去廖家,而是邀他出来见面。
等将来他们熟悉了,廖文兴表现出不介意他们登门的态度了,他再去也不迟。
廖文兴方才就注意到了这个木匣,猜到应是送给他的,此刻见楚二老爷将匣子捧到了自己面前,视线便不再回避,光明正大地落了上去。
这匣子看上去比上次给他送黄金时小了不少,但他并未因此皱眉,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楚二老爷将木匣打开。
木匣内放着一尊佛像,巴掌大小,玉质莹润,通体剔透,一看便知不是凡物,绝不止黄金百两。
寥詹事笑看着这玉佛,并未伸手去接,只叹道:“这么好的玉佛可不多见呐,我跟着太子殿下这么久,时常出入宫廷,这样的好物件也没见过几个。”
他带着赏玩的意味说道。
楚二老爷笑着说道:“寥詹事谬赞了。”
“家母信佛,这是她早年从一个客商那里买到的。这些年她一直供着这尊玉佛,每日在佛前诚心祷告,盼着我楚家能越来越好。”
“如今算是愿望达成,家母十分欣慰,觉得这都是佛祖保佑。”
“她知道我楚家此次能入太子的眼,都是多亏了寥詹事,便想答谢一二,可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左思右想,觉得这尊玉佛最为合适,就让我带来了。”
楚二老爷说着将那木匣往廖詹事的方向又推了推。
“家母希望这尊玉佛能给廖詹事带来福运,愿您有了这玉佛后也能心想事成,万事顺遂。”
关于会仙楼的事在外面虽然不能提,但私下只有他们双方时还是可以说的。
楚二老爷甚至夸大了廖文兴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将楚家能被选中都归功到他身上了。
而实际上楚家之所以能入选,其实是因为威远伯的推举。寥詹事最大的功劳就是在楚家被划掉之后帮他们“美言”了几句,让他们重新回到了名单上。
可若非威远伯的举荐,楚家其实连入选的资格都没有。
但楚二老爷从商多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还是懂的。现在在这里的只有寥詹事,自然是要多捧着他些。
至于这尊玉佛,哪里是楚老夫人常年供奉的那尊,根本就是专门为寥詹事准备的。
礼佛的人都知道,自己供奉的佛像是不能随便送人的。老夫人礼佛多年,怎么会触这个霉头。
廖文兴自然知道楚二老爷不过是说些场面话罢了,当不得真。
但这不妨碍他顺着这场面话欲拒还迎:“这是令堂爱物,供奉多年,我怕是不好夺人所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