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詹事，久仰久仰。”
楚二老爷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廖詹事脸上也挂着笑，略一拱手算是回了礼，道：“楚家不愧是威远伯推举的，这么快就把银子送来了。”
林安距京城有些距离，楚家又是此次名单上捐赠修建款最多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齐银两送来，的确算是及时。
“哪里哪里，”楚二老爷笑道，“这都是我们应该的。”
“修建会仙楼是为了给天下百姓祈福，为求大梁国运昌盛，我们怎么也不能耽误了它的进度不是？”
虽然会仙楼是仁孝帝为了自己观景所建，但这样大的工程，即便不用国库的银子，对外也不能直说是因皇帝一时兴起才大兴土木。朝廷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修建这座楼是为了给天下万民祈福的。
楚家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但当着寥詹事的面，自然不能这么说，便摆出一副“陛下为万民劳累，我等能相助一二倍感荣幸”的样子。
廖文兴微微颔首，觉得这楚二老爷还算懂事，不枉他今日亲自等在这里。
作为詹事府詹事，他其实是不必等在宫门口亲自交接银两的。
反正太子已经将名单定下，各家送来的银子交由下面的人登记入库即可，他最多在最后一道关卡核实一下就好了。
但楚家的情况与别家不同，有些特殊。
虽然太子选人时优先选取没有背景的商贾之家，但真正能出得起大笔的银子，又没什么深厚背景的商户其实不多。
那些能成为富商巨贾的，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己的人脉。
楚家不显山不露水，在京城也不过两间铺子，看上去平平无奇。一开始廖文兴他们都以为他家最多出十万两就了不得了，谁知最后就是这个家世背景最低的人家出的银子最多。
廖文兴负责总管此事，又是太子心腹，知道的比旁人更多一些。
他听说楚家这次不仅给宫里送了三十万两，还给威远伯府送去了一大笔银子，再加上他前前后后收了楚家不少孝敬，就知道楚家的家底比他想象的还要丰厚的多。
这种钱多又没根基，还急于求成想由商转士的人家，是最好拿捏的了。跟这样的人家多来往一些，他必然能捞到不少好处，因此今日才特特等在宫门外，亲自来办这件事。
除此之外，他对楚家还有些好奇。
据他所知，楚家是近十几年才发的家，又实在没什么背景，他们是怎么做到在短短十余年间攒下如此丰厚的家底的？
楚家人在廖文兴眼中就是个去年才捐了个七品县令的商贾之家，楚二老爷更是个连官身都没有的普通人。他心中疑惑，打过招呼寒暄几句之后就没什么顾忌地直接问出了口。
两人说话时，银子一车一车被送进了宫门，楚二老爷倍感肉痛。
但比起那些银子，他更在意眼前的寥詹事，因此只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专心与他攀谈，想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谁知两人才寒暄了几句，他就忽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楚二老爷不由心头一紧，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别人不知道楚家是如何发家的，他心里可再清楚不过。
那是他们楚家绝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说出来了就是杀头的大罪！
他掩下心中慌乱，笑着说道：“大人说笑了，我们家不过就是寻常商贾，只是运气好，生意做的不错，这才攒了些家底。”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挣了些黄白之物罢了，哪里能比得上大人这般尊贵？”
廖詹事自己是做官的，并不亲自经商，但像他这样的人，家中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生意的。不然只靠着朝廷那点俸禄过活，朝中大半官员怕是都要饿死。
他不理庶务，但也知道这些经商之人很少有像楚二老爷说的这种单纯是靠运气好才把生意做大的。
但凡那些家财万贯的富商巨贾，家中大多都有些见不得人的隐秘，有些手里说不定还沾着人命。
见楚二老爷态度敷衍，似是不愿谈及这个话题，他也只当这是涉及他家中秘辛，便没再追问。
反正楚家怎么挣的钱跟他也没关系，他在意的只是自己能拿到多少而已。
两人又聊了几句，银子已基本都运进了宫门。廖文兴不方便一直站在这里跟他说话，便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楚昀，问道：“这是你儿子？”
楚二老爷心头一梗，正要说不是，程金就先一步站了出来，把楚昀往前一推，道：“回大人，这是我家大老爷的次子，家中行三，单名一个昀字。”
“大老爷作为林安县的父母官，走不开，又不放心把这么大笔的银子交由别人看管，便让三少爷跟着车队一起押送银子来京城了。”
“三少爷刚刚才进京，怕耽误了您这边的事，衣裳都没换一件就直接赶来了。若有不周之处，还望您海涵。”
楚昀冷不丁被推出来，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赶忙行礼：“楚……楚昀见过大人。”
廖文兴见这年轻人跟在楚二老爷身后，还以为是他的儿子，专门带过来给他认认脸的。
哪想到这竟然是楚县令的儿子，跟面前这位楚二老爷是隔着房头的叔侄。
他见楚二老爷脸色不大好看，就知道楚家长房二房怕是不大和睦，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扫，最后落在楚昀身上，点了点头，客套道：“三公子一表人才，不输京城那些贵公子的风范。”
楚昀本就紧张，被这么夸赞两句，面色越发涨红，支吾道：“大人过誉了。”
廖文兴笑了笑，转而对楚二老爷道：“宫中还有事，我就先进去了，告辞。”
说罢转身就要走。
楚二老爷正因为楚昀在廖文兴面前露了脸而觉得堵得慌，见他要走，赶忙上前道：“这次我楚家能登上会仙楼的捐赠名单多亏了廖詹事帮忙，不知您何时有空？可否请您到顺源斋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