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了解楚老夫人的为人，所以相信这次的事她真的不知道。
但这不代表老夫人就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在她看来还没到需要这么做的时候罢了。
老夫人进来时就知道张妈妈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也不在意她的夹枪带棒，道：“老二媳妇这次的确是做了蠢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说到这她又顿了顿，道：“但你也应该想想，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喜欢我们楚家，觉得叶氏走后我们对阿昭和虞儿不够好。可张妈妈，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就算府里有几个孩子不懂事，抢了八郎和四丫头的东西，但他们因此就缺吃少穿了吗？他们真就因为少了这些东西，过的多么拮据了吗？”
“玉蘅居的东西招人惦记，还不是因为他们用的都是最好的，比府里嫡出的子女还要好。这在别人家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时间长了孩子们心中不平，这才偶尔做出些不得体的事来。”
“可这些对八郎和四丫头来说，有什么影响？他们吃的用的依然是最好的，住的院子也是最好的，即便叶氏不在，也没人将他们姐弟赶出来。”
“一对庶子女在家里过着这样的好日子，你还想如何呢？难道非要所有人都跟叶氏一样，把他们姐弟当做亲生的才行吗？那别说我们楚家了，换做别人家，谁能做到？谁能真把庶子女看的比自己嫡出的子女还重要，对庶出比亲生的孩子还亲？”
“人心都是肉长的，叶氏疼爱她的孩子，老大媳妇老二媳妇难道就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了吗？就能眼睁睁看着一对庶子女越过他们嫡出的孩子吗？”
“你们这么多年都压着别人一头，到了庄子上还把五丫头打了一顿，这让顾氏如何忍得了？”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这么着急，要从你口中逼问出密令？还不是为了让她的孩子们能有个好前程？”
张妈妈受了伤，本就没什么精神，也没有气力打断老夫人的话争辩什么，直到她说完才喘了几口气，找到说话的机会。
“老夫人这是忘了，楚家的家业本就是靠叶姨娘得来的，那些东西……本就应该是我们小姐和八少爷的。”
老夫人就知道她要说这个，不像以往那般和颜悦色的与她辩驳，而是沉着脸道：“没错，楚家家业确实是靠叶氏才有了今日，但我们楚家可不是白占了她的便宜！”
“当初她无处可去，是我们冒着风险留下了她，帮她隐瞒了身份，这么多年还一直在为她承担着风险！”
“我们互惠互利，她借了楚家妾室的身份，有了安身之地。我们楚家也得了钱财，能够发家致富财源广进。”
“所以我们不欠她什么，她也不欠我们什么。”
“张妈妈你或许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但跟了她这么多年，多少也猜到她身上肯定有秘密，知道她的身份定然不一般吧？”
“那你难道看不出，她这么有钱却选择了我们楚家，就是因为没人敢轻易收留她吗！”
这种时候是他们楚家收留了她，那楚家用她些银子又有什么不应该？
张妈妈口中发出呵呵两声，面露讥笑：“那是你们心甘情愿的。”
说什么冒了多大的风险，还不是因为看重叶姨娘手里的银子吗。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叶姨娘手里的银子可不止是“重赏”而已，都足以撑起楚家这样的家业了。
就算她身份有异，会带来风险，但这天下敢于冒险的人难道就只有楚家一家了吗？
不过是他们运气好，赶在叶姨娘有需要的时候他们撞上了，现在却说得好像他们帮了叶姨娘天大的忙，没有他们叶姨娘早就死了一样。
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道：“是我们心甘情愿，叶氏不也一样心甘情愿吗？既然都是心甘情愿，那就不存在谁亏欠了谁。”
“叶氏临终遗言，待四丫头出了嫁，日子安稳了，你便将密令交与我们。”
“可如今你既不愿她成亲，又不肯给我们密令，你到底想如何？”
张妈妈听了简直想笑，可惜伤口疼不敢大笑，也没有大笑的力气。
谁也不亏欠谁？她可真说得出来！
叶姨娘走后他们任由别人欺凌四小姐和八少爷，之后更是将八少爷送与威远伯做禁脔，还推四小姐入水，更别提假扮马匪掳人，安排老鳏夫坏小姐名节，推倒灯架伤人，大悲寺荷花池绑架，回廊偶遇伤人，骗小姐盗取自己的银子，无故将小姐驱赶出玉蘅居送到这庄子上来……
就连之前五小姐挨打，也是因为她先跑来水云轩叫骂，还拿石头砸门。到了老夫人口中却只余她挨打一事，全然不提她先做了什么。
他们明明做了这么多坏事，现在竟还有脸说没有亏待小姐和少爷。
既不善待小姐，还想要她交出密令，真是异想天开。
张妈妈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知道不能再跟她掰扯这些。
这种人最擅长诡辩，口中一堆歪理，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真要跟她掰扯这个，自己吃亏不说，现在也没这个力气。
她收回心思，道：“我也看出来了，你们一门心思想要京城的当票和密令，我若不给，你们怕是也不会让我和小姐有什么好日子。”
“但现在这种情况，我若给了你们，只怕我跟小姐死得更快。”
老夫人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张妈妈又道：“我想了想，当票和密令可以给你们，但我有两个条件。”
老夫人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问：“什么条件？”
“一，你们好好地给小姐找一门亲事，不能是林安城和附近三城内的，不能是楚家的亲朋故旧。挑选的人家要先让我看看，我说可以才可以。”
“之前我想着，等小姐出嫁后过几年，日子安稳了再把东西给你们，但如果你们能尽快找到合适的人家，等成了亲，我就把东西给你们。”
“你们到时候可以派人跟着，不放心的话亲自跟去也行，礼成后我就把东西交出来，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