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虞本意是让张妈妈好好休息，但张妈妈放心不下，她不说清她反而休息不好，楚虞便索性将自己做的事说了。
楚家其他人生没生出和二夫人一样的心思她不知道，但现在他们肯定没这个心思了。
水云轩四面都被堆了干柴淋了火油，一旦起火，里面的人都逃不掉。
楚家人抓他们是为了逼问密令，不是为了和他们同归于尽的。若是密令没拿到还死在这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妈妈恍然，点点头，但还是担忧：“这只是……一时之计，不长久，以后……”
“所以奶娘你得好好养伤才是，”楚虞道，“你养好伤才能代我出面应付楚家，安抚他们，让他们三五年内不再对咱们生出什么歹心。”
水云轩外的柴堆拦得了楚家一时，拦不了一世。他们不可能永远把柴堆架在那，也不可能永远靠这个威胁楚家，时间长了反而还会激起楚家的杀心。
若是他们真豁出去闯进来抓人，除非楚虞和张妈妈往自己身上淋了火油自焚，不然他们大可以派了胆子大不要命的人进来，趁火势变大之前把他们带出去，然后逼问密令。
所以楚虞现在所作所为不过是缓兵之计，借着楚家一时的畏惧拖延时间罢了。
张妈妈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如何安抚？”
虽然让人凌迟她这件事是二夫人一个人做的，与楚家其他人无关，但就算张妈妈说自己不迁怒，只怕楚家也不会信。
楚家不信，就会觉得她以后必然不会交出密令，楚家的期盼也就无望，留着他们主仆二人也就没什么用了，还不如趁早杀了把银票夺过去算了。
不得不说，顾氏虽是脑子一热冲动为之，却让他们主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局面。
楚虞拍了拍张妈妈的手：“需要奶娘跟他们说一些话，不过不急，等你身子好些，养足了精神再说。”
张妈妈摇头：“你现在……就跟我说，如今这般，有些事不能拖，越早说清，越好。”
楚虞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外面的柴堆能挡住楚家人多久不说，有些话也是趁着现在越早说越能取信楚家。张妈妈伤成这样，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她哪里舍得她现在就去应对那些人那些事
但张妈妈一再坚持，甚至不肯喝药，楚虞无法，只得又问了秋霜，她现在身子如何，能不能撑一两刻钟与人说话。
秋霜重又给张妈妈把了脉，道：“时间不长应是无碍，不过得先把药喝了，不然只怕气力不足。”
楚虞点头，这才将自己的打算对张妈妈说了，又亲自给她喂了药，擦了汗，之后才从屋子里离开，回了正房。
………………
云水亭里，楚老夫人精神不济，眼皮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楚大老爷正劝她先去歇息，这里有他跟二老爷盯着，亭外忽有下人前来，说水云轩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二老爷问道。
“刚才有人从里面出来跟邬丹说了几句话，然后邬丹就对外面喊，说张妈妈醒了，要见老夫人。”
疲累的老夫人站起身：“好，我就这去见她。”
大老爷二老爷忙跟上，争相搀扶：“我们跟娘一起去。”
那下人却道：“邬丹说……只许老夫人一人进去，别人都不许进。”
“荒唐！”
二老爷道：“那水云轩外到处都是干柴火油，只一人进去怎么成？他们这是要以老夫人为质吗？”
下人也觉得这事不靠谱，但……
“邬丹他……他就是这么说的。”
而邬丹说的是张妈妈让人转达的话，也就是说这是张妈妈的意思。
老夫人摆了摆手：“不必多言，我去就是了，你们在这里等着。”
她不信张妈妈让她进去是要对她做什么，要知道这是楚家的庄子，现在水云轩外都是他们楚家的人，就算抓了她，张妈妈和楚虞也插翅难逃。
与其说是要骗她进去做人质，她觉得张妈妈是因为白日的事对楚家更加戒备提防，现在这么做是为了自保，防止楚家对他们做什么。
老夫人抬脚便往外走，虽然说了让大老爷他们在这里等，但二人还是跟了上去，一直跟到水云轩外。
他们试图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进去，但才前进几步就见邬丹又把火把凑向了柴堆。两人只能止步，看着老夫人孤身一人走了进去。
“大哥，娘就这么进去……不会有事吧？”
二老爷问道。
大老爷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目光森森，让人心生寒意。
今日之事盖因顾氏而起，顾氏是二老爷的妻子，就算他事先真的不知情，也难逃罪责。
若是老夫人也出了事，那他也脱不了干系。
二老爷讪讪，低下头不再说话了，与他一起站在水云轩外，等着楚老夫人出来。
………………
老夫人来到张妈妈房里时，秋霜正端了一个托盘出去。托盘上有一盆血水，还有染着血污的伤布，显然是刚刚才给张妈妈换过药。
闻着鼻息间萦绕的浓烈药味和血腥味，老夫人在床边绣凳上坐了下来，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道：“你的伤怎么样？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自己随便用点药怎么行？”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张妈妈身上的伤，但见刚才的血水伤布，以及春笙送出去的那几片肉，想来是伤的不轻。
张妈妈摇头，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不必了，奴……不敢。”
顾家的人害了她，她哪里还敢用顾家请来的大夫？
这是讽刺也是怨恨，老夫人听得出来。
她叹了口气，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一句，这事我真不知情，完全是老二媳妇自己做的，我知道的时候也吓坏了。”
张妈妈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信，老夫人……没这么蠢。”
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在没有万全之策前老夫人绝不会这么做。
她若做了，一定比顾氏更狠，不会只抓她一个，而是会把小姐也抓起来，用小姐逼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