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念头在楚虞脑海中飞速闪过，那些零零散散的碎片穿成一条线，仔细拼凑后终于渐渐清晰。
楚虞伸手抚上心口，只觉得心跳快的像要炸裂，许久不能平复。
凌墨与她相识已经一年有余，对她的身份定然是再三查验过的。他既然说她娘可能是昭阳公主，当铺里那件东西可能是玉玺，那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
可抛开她母亲的身份不谈，张妈妈手里掌握的如果真的是传国玉玺，那楚家前世一定没拿到这件东西。
所以……那时她落水生病，张妈妈知道如果把密令交出来，他们两个都不能活，并没有密令告诉楚家？或是给了楚家一个假的密令来拖延时间让他们给她治病？
楚家一直取不出当铺的东西，但是从张妈妈那里抢走了银票，做成了几笔大生意。尽管那时他们捐官不成最终落选，没能得到官身，但最终被威远伯引荐给太子，通过太子步入官场，并且一路青云直上，官至四品。
搭上了太子，张妈妈对楚家来说就没用了，这样一个不听话的老仆自然是被除掉了。
难怪……难怪……
楚虞身形微晃，用力地咬了咬舌尖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前世她出嫁前，以有要事告知楚大老爷为由，接近他身边，这才有机会把藏在袖中的匕首刺进他心口。
若是楚家一早就从张妈妈那里得到了密令，拿到了京城的东西，哪还会那么轻信她，让她轻易靠近？
想来是楚大老爷虽然搭上了太子，但心中仍有贪念，觉得若能拿到京城当铺里的东西更好，这才信了她的话，让她到他耳边说话。
所以即便她今生做了这么多，却仍旧无法阻止楚家步入仕途，仍旧无法阻止楚家结交太子，步步青云？
凌墨见她眼中漫上水雾，吓了一跳，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他以为楚虞知道这些事以后会震惊会愤怒会茫然失措，但没想到她更多的似乎是悲痛愤恨无可奈何。
楚虞转头看向他，哑声问：“若是当初将我从翠屏湖救上来之后我重病在家，并未想过要报复楚家，莫公子与我也并未深交，这一年多来你会做些什么？”
凌墨一怔，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但想了想，还是写道：查威远伯府，之后离开。
木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将楚家从捐班名单上抹去。
他当初虽救下了楚虞，但起初对楚家的事并不感兴趣。
真正让他升起兴趣的，是楚虞之后对推她落水的徐妈妈以及楚家其余人的反击。
他好奇楚家为何这么做，为什么明明让人除掉这位楚小姐，但在这楚小姐反击后又对相关人等严惩不贷，似乎对她颇为维护。为何他们明明并不看重这个庶女，却又不敢真的触怒她一般？
他由此猜到楚家必然深藏着什么秘密，且和这位楚小姐有关，这才多关注了些，继而和楚虞越走越近，直到今日。
倘若当初楚虞没有反击，他大抵只会将这视为楚家的家事。即便他救下了楚虞，也不会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就一直关注着楚家。
救人只是因为正好看到了，不忍不管，不代表把人救下之后他还要一直关心这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再次被楚家为难。
他又不是什么佛陀转世，没有那么多好心。
何况救命这种事，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一辈子。若是楚虞自己性格怯懦立不住，他总不能一辈子看护着她吧？
所以若没有楚虞的反击，必然没有今日，他最多是对楚家这种戕害亲女的人家看不惯，将他们从捐班的名单上抹掉不让他们做官，不会再做什么其他的事。
楚虞看着地上的字，缓缓点了点头。
果然，一切都对上了。
前世她没有开口向卫超借火折子，卫超斩断那条毒蛇后就走了，也没有给她指出山洞所在。
她在寒风中冻了一夜，翌日被人找到时只剩一口气了，自此大病不起。
楚家趁机以她要挟张妈妈，让张妈妈交出密令，不然就不给她请医问药。
张妈妈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密令一旦交出去，他们两个才是真的没了活路，所以不肯交出或是用假的先糊弄了楚家，让楚家给她请大夫续命。
楚家没有密令，未能顺利拿到京城当铺里的东西，又被凌墨从捐班名单上抹除，未能得到官身。
但他们抢走了张妈妈手里的五十万两银票，并通过威远伯搭上了太子，最终还是成功入仕，官至四品。
今生楚虞向卫超借了一支火折子，从他口中得知一处山洞所在，避免了重病昏迷的结局，并让徐妈妈当众露出马脚，最终逼迫楚家不得不处置了她。
自此，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但被改变的事情虽然多，却还是有些事未能改变，比如楚家再次被推选给太子府。
既然前世太子府选中了楚家，那今生毫无疑问也会选中楚家。楚家最终仍旧能够加官进爵，楚大老爷楚二老爷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楚虞之前种种手段，对他们来说可谓毫无影响。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啊！
凌墨不知道楚虞曾经经历过一世，自然也猜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
他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是楚虞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昭阳公主，为她娘过去的经历感到愤懑不甘。
一朝公主，家破人亡，最后不得不委身于楚家这样的商贾之家才得以藏身，大仇未能得报便消香玉陨，说起来确实令人悲叹。
但凌墨是绝不会支持楚虞冒险为母报仇的。
倒不是他对如今的皇室多忠诚，而是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根本做不到。就算将来有一天做到了，于家国天下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一切必须从长计议。
他怕楚虞有什么不理智的举动，赶忙在地上写：我也只是猜测，还不确定，你先冷静一些。
猜测？
楚虞看着这两个字，慢慢握紧了拳，下定了决心。
“是不是真的，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她说着看向凌墨，道：“有劳莫公子，帮我跑一趟隆昌典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