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北誓怔了一下，看林子衿态度生冷，全然没想通这小丫头究竟在别扭些什么。
难不成是天热戴着个肚子受苦，所以心情烦躁？
“再忍几天，孩子快足月了。”
说着，他冲前面的助理吩咐了一声，把车厢的空调打低一点。
“你很希望孩子快点足月？”
听到话题一转，林子衿把脸也转了过来。
“难道你不希望？”
封北誓上下打量着林子衿，看她小小一人儿，绷着个巨大的腹部，像吃饱了挪动不了的小猪似的。真是让人又无奈，又忍俊不禁。
林子衿抿了下唇：“也谈不上希望吧。毕竟孩子要是出生了，他妈妈不就……”
话及此处，林子衿吞下了后半句。
饶是司机的车开得平稳，封北誓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她说的一点没错。
全家人的心思都只在于能不能守住大哥留下的这一点血脉上，又有谁真的关心过弥留之际的大嫂？
他生于豪门世家，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漠，利益为上。
如今听得林子衿这番不经意的真言真意，倒是有所唏嘘。
车行缓缓，绕过车水马龙的晚高峰，终于停在了樊城东区的老街胡同口。
“哎，就在这儿停一下吧。这车太长，开不进去。”
林子衿指了指前面的一处明显广告牌，对司机说。
司机侧头看了封北誓一眼，从他精邃的眼睛里看到了指示后，才靠边熄了火。
“你家就住这里？”
封北誓下车，一脚正踩在泥泞的水坑里，让本就洁癖的他，眉头顿紧。
“是啊。”
林子衿没马上下来。
坐在后车座上，她一边扭着身子整理‘肚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妈身体有残疾，长年休养在家。我继父是个中学语文老师，工资微薄。不过业余时间写写文章，还能补贴些家用的。现在继父过世了，生活就更拮据了。能有个容身之地不错了，还挑三——哎，我说这些你听的懂么？少爷。”
林子衿并非有心揶揄，只是穷人富人之间隔着夏虫不可语冰的差距。
她啃三明治的时候，他满脸写的都是‘何不食肉糜’，还有什么好说的？
然而封北誓确实没听懂，因为他从林子衿掀开衣服整理枕头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走神。压根没听她说什么。
满眼满心都是她衣服下面那雪白的肌肤，纤细的腰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炎热初秋还要裹着厚重的假肚子，那皮肤上难免热出几许红点点。
林子衿揭开枕头抓了抓痒，然后重新弄好衣服，这才一身轻地从车里钻出来。
“好了？”
封北誓别过脸，用轻轻的咳嗽掩饰自己刚刚的心猿意马。
“嗯。”
林子衿调整了一下腰，点点头。
“带路。”
“啊？”
林子衿犹顿，旋即摇头：“算了，你就别进去了，前面还要经过一个小菜场呢。”
她觉得，若是封北誓这一身行头从泥巴水产烂菜叶里经过，估计损失的价值都够把这条路修一修的了。
“你是怕我蹭你家晚饭么？”
封北誓瞪了林子衿一眼，登时把她噎得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