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很早云未和燕祁就被叫到了前厅,燕庭淮安排两人坐于一面彩色锦的大屏风后,这面屏风不通透,可以将屏风后的人藏起来。
云未对着燕祁使眼色:这是什么意思?燕祁摊摊手,暗示云未见机行事。
客人到了,即使看不见人的长相,云未和燕祁也听得出来是谁的声音!
“文雍特来请罪!”这文雍也是胆子大,云未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竟敢明目张胆的来找燕庭淮,这不是寻死吗?主动送上来,到底是他太蠢还是另有算计。
“嗯”燕庭淮坐在主位上,对与毕恭毕敬的文雍爱搭不理。文雍自觉理亏,也不计较,现在他对于燕湘雅的愧疚已经让他看轻了自己父亲的仇。文雍的父亲自小就对文雍十分不喜,对于文雍早已逝世的母亲也十分不敬,文雍对于父亲的感情十分复杂。一部分是道义上的不得不表现的尊敬,一方面又有些怨恨。
而燕湘雅在文雍的心里代替了缺失了的母亲形象,又是他孤独内心的一道光,所以孰轻孰重不言而喻。令文雍暗暗吃惊的是燕庭淮没有过多的为难自己,而只是冷落他。
文雍在燕湘雅这件事情上已经受了很大的刺激,它现在脑子里认定了害死燕湘雅的人就是月阑珊!自己不过是受害者,是因为受了魔女的蛊惑,他想要反抗,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侯爷,文雍此次前来,是为了魔教之事,文雍愿祝侯爷一臂之力,铲除魔教!”文雍眼神投射凌厉的光芒,难掩的坚毅之色。即使云未和燕祁看不见他的神情,从言语之中,也能读出文雍的决心。
“哼”燕祁和燕庭淮同时冷哼了一声,云未不仅感慨:真有默契,她都像插足的第三者了。燕庭淮善揣度人心,他自然知道文雍这个十足十的伪君子心中的算计,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月阑珊,将自己完全摘出来,丝毫愧疚不曾有!
燕庭淮目光依旧冷冷的,可眉眼却笑开了:他不会和这种没良心的人理论,他自始至终要的都是人命!他要月阑珊和文雍这对狗?男女,去阴间给燕湘雅谢罪。
“请起吧!月阑珊着实可恶,文盟主的信,本侯已经认真读过了,此时和文盟主无关,都是那魔女的错误!既然文盟主情深似海,本官愿与文盟主共谋大事!”燕庭淮一套说辞,说的不嫌隔应,好似他也真的原谅了文雍,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月阑珊的身上一样。
云未不禁脊背发凉,一哆嗦!鬼才信什么“情深似海”,这文雍分明就是脑子糊涂了,精神不正常了,逻辑也不清楚了,自动把自己归类道了受害者的一方!还要假装道义,要替燕湘雅报仇,自己却丝毫没有反省。
云未摇摇头,可怕!可怕!人心真的是可怕至极!燕祁冷着脸,他没有在意文雍有多么禽兽不如,他现在只关心怎么能回去!毕竟,这里他是一天也不想呆下去了!
之后,燕庭淮和文雍商量了一套制裁月阑珊的办法。
简而言之,就是色诱……云未一下子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原来,这段孽缘没有谁对谁错,谁都是有错的,谁都是身处这个漩涡之中,难以脱身。
燕庭淮在月阑珊和文辛大婚之日,率领一众官兵,在谣沐宫所在的山脚下,严密布防,而燕祁就跟着燕庭淮去了。
但是云未却被留了下来,云未起初打死也不同意,燕祁却让她冷静“只要完成了任务,就能回去,燕庭淮想要困住你,可他怎么能困的住呢?”燕祁将散落在云未耳边的碎发别在云未的而后,温柔的说“你如果跟着去,在他眼皮子底下,岂不是更难脱身?”
燕祁说的很有道理,况且“帮忙”是燕祁事先答应燕庭淮的,虽然对于燕祁来说和燕庭淮的信义不是那么重要,可这到底也是一次机会。
燕祁跟着燕庭淮走了,云未自己留在了候府。
这一日,树叶已经火红,谣沐宫也是红绸罗帐,喜庆非常。文雍是入赘谣沐宫,所以谣沐宫异常的热闹,教众都在津津乐道武林盟主拜倒在他们宫主的石榴裙下,一直到半夜山脚下和山顶就宛如两个世界。
燕祁望着天,突然一阵烟火升空,簇拥着最高的是一枚信号弹,燕祁明白文辛已经得手了。燕庭淮下令所有兵马直冲谣沐宫而去……
云未在院子里,望着月亮,忽而听到一阵嘶吼声,云未一惊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谣沐宫新房的台阶之上,那台阶是她坐过的。
她竟然到了谣沐宫……
或许事情就要终结了,不知怎么,云未突然心痛,忍不住流下了泪水,院子里十分寂静,屋内争吵后,一阵东西落地打碎的声音,文雍走了出来。
从院子的大门外,进来一少年,云未立马认出那是索玉!索玉已然长大,身量高了不少,和索以胥禁止如出一辙,他拿着剑,红了眼,对着文辛嘶吼:“拿命来!!!”他要为宫主报仇!他最喜欢的宫主,最崇敬的宫主,最爱慕的人!不可原谅,竟然欺骗了她的感情!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不像云未所想象的那样,索玉和文雍还没打起来就被闯进来的一众官兵包围了,云未躲在暗处,偷偷的看着一切。
燕庭淮出场了,他这次穿了一身白衣,或许是为了燕湘雅守孝吧!
“文雍,想不到吧!今晚你和你的苦命鸳鸯都得死,都得去为了湘雅偿命!你们都去地狱里反省吧!”燕庭淮抬起手,又落下。
文雍只是一动不动,索玉想要反抗,却被万剑穿透身体,所有的弓箭手一起发箭,任两人有通天之力也插翅难逃。
躲在大树后面的云未,捂住了嘴,怕自己发出声音,即使文雍该死,可索玉是无辜的,这般残忍的手法云未还是难以接受!
“出来吧,要我把你抓出来吗?”燕庭淮的木管直直的射向云未所在的方向,云未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得过,便冷静了几秒,自己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这么不听话,自己竟然偷偷跑出来,没想到候府那么多侍卫也没看的住你!”燕庭淮笑着说,表情也是温柔,可偏生就是阴森森的十分可怕。
云未低眉一笑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这真相,区区候府的侍卫怎么拦得住我,侯爷这么生气,怕是发现云未并非侯爷眼中的模样吧,云未并不是乖巧可爱的大小姐。”
燕庭淮收敛了一身寒气:“不错,从未见过如此杀戮,却短时间里就冷静,你也是个冷漠的人!”
云未被这句冰冷的话刺激的心头一凛,她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是个冷情的人,自小面对所有的伤害,,无论是别人受到的伤害还是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她都可以瞬间冷静,毫不在意。有时候虽然愤慨,但也只是感慨一声,她对于有困难的人所有的帮助都是为了一种“使命感”,原来,她竟然是个冷漠的人。
“你说的对。”云未不反驳,而是接受,即使她是冷漠的,可是她就是在意她在意的,她也爱她爱的。她有心,这是她生活的方式,她不会因为冷漠而失去理智,她不会去伤害任何人,所以冷漠就冷漠吧!
“或许我该杀了你,因为我发现我控制不住你!”燕庭淮微笑着,说着威胁的话!
云未的心一颤,她还是怕燕庭淮的,从心计上她根本不是燕庭淮的对手,云未的目光落在文辛的尸体上,他真的是自始至终都在虚伪,就连月阑珊死的前一刻,他还在说“燕庭淮不让你活!”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心”吧,没想到他还能怕。云未在心里嘲笑讽刺,眼神愈加冰冷。
“你大可以试试,对于我来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背后的火光冲天,云未看了一眼,对着燕庭淮道:“不和她道个别吗?她可是个热心的人,燕庭淮,你爱国月阑珊,爱她的敢爱敢恨,鲜活善良。”
燕庭淮一笑,没说话,,却应了云未的话像房内走去,接下来的场景云未知道,燕庭淮对于月阑珊事越爱越恨,最后她给月阑珊的,只是伤害。
视线开始模糊,燕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未,未未……”冰冷的手被包裹,燕祁似是从光中而来,景物再变化,云未明白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了。
爱与恨交织,所有的看不清、道不明,都终将剪不断、理还乱,谁都死不瞑目,谁都不得好死。只是月阑珊自始至终都在坚持自己内心的善良,从而误入歧途。她以为她应该帮文雍,所以她可以替代他扮演恶人,她以为文雍会被她的牺牲所感动,她以为……
世界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认为,自己的认为。
“未未?”燕祁见身边的人不断的流眼泪,难过的伸出手拭去了云未的泪水,继而将云未紧紧的抱入怀里“别难过,别恨,别伤心。这不是你,你不是月阑珊的后人,你和她只是巧合,,这些你不应该承受!”燕祁丛边澈那里问过了云未的身世,原本以为这会一直是一个秘密,可现在燕祁明白,这种错觉使云未对面难以面对。
“是吗……”云未依然抽泣,她不信,如此……巧合吗?既然同她没有丝毫关联,那为什么,什么都要她来承受,什么都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真的,云未,边澈告诉我的,他可以窥探天机,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事情更加复杂,我怕你去想……想你存在的意义。”人,不能对于自己的存在产生疑惑,一旦有了疑问,就陷入沼泽,难以控制自己的心。只会愈加颓废,没有自我。“未未,答应我,永远相信我,我永远不会骗你。”
承诺是神奇的,有时候即使是个谎言,人们也不愿意去打破它,同样云未也选择了毫无保留的相信,燕祁是她的爱人,也是她以后的家人。
“我答应,我相信你!”燕祁,我相信你,所以永远不要欺骗我。
一阵炫目的光之后,云未和燕祁回到了初始之地。
“宫主!”叶荀尔急匆匆得赶来,现场的混乱已经制止住。燕祁也没有受伤,似乎再印章散发出光晕的那一刻,就已经好了。
“宫主,恕属下来迟!”叶荀尔恭敬的单膝跪地。云未回过神,如今他们已经回到了地宫“没事,快起来吧!”云未立马嚷叶荀尔起身。
“荀尔你竟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背叛家族!”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叶老急急的走来,看见自己请来的狙击手已经被全部控制,一肚子的火!报应真的是报应!他们自己挖的坑,如今自己栽在了里面!
“爷爷”叶荀尔转身,对着叶老一鞠躬“我叫您爷爷,已经证明我放弃地宫的一切了,或许您以后连爷爷也不许我叫了。荀尔感谢您多年的养育之恩,可是这条路是荀尔自己选的。”
叶荀尔的话,着实把叶老气的不行,他指着叶荀尔吼道:“你别以为地宫没了你就完了,我告诉你,地宫人才济济,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没了叶荀尔还有索以胥,终归不会是这个不肖子孙!
“荀尔?”这时索以胥急匆匆的走来,他还不明所以,地宫的事务向来是叶荀尔操心比较多,他从来只是享受罢了!
索以胥走过去,挽住叶荀尔的胳膊,叶荀尔面色凝重,浑身僵直“荀尔,怎么了,叶爷爷生气了,你道个歉就好了,他向来最疼你的!”索以胥摇着叶荀尔的胳膊,小心翼翼的道。
“不”叶荀尔转头看着索以胥“以胥,你不懂,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以后我不在地宫了,你也要担得起责任,不要再任性了!”
索以胥,被叶荀尔的话愣住了!“不在”?为什么“不在?”?他们不应该一直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