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泽泽2025-11-11 16:523,139

  

  夜路上,红袖策马加速,追上了前方的萧靖宥:“世子,就这么走了?”

  “要不你留下?”萧靖宥没停,头也没回。

  红袖赶上他,沉声说:“我们搜遍了兴元县,没有瞧见那刺客踪影,偏偏徐姑娘的姨娘就受了伤。退一万步说,她们真是被流寇所劫,怎么只有姨娘一人受伤,而徐姑娘和车夫皆完好?”

  他们枭卫亲自参与了对抗流寇的战斗,知道这波流寇的凶狠,别说她们两个妇孺,就算是衙役对上,也会有些损伤,不至于伤势都集中到一个姨娘身上去了。

  萧靖宥笑了笑,懒声说道:“很简单,要么这小面团心狠,把亲娘推入贼人中,换得自己安生,要么她们有问题。”

  红袖皱了皱眉,世子向来不是个容易被糊弄的,不会因为徐奕清几句话就信了。可听他称呼,似乎对那小胖妞还挺有好感。她心情有些微妙,忍不住说:“世子倒是待那姑娘亲切。”

  萧靖宥反问:“我待哪位姑娘不亲切了?”

  红袖无法反驳,世子怜香惜玉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却听萧靖宥又道:“若是狐狸,总会藏不住尾巴。”

  “是。”红袖精神一震,跟紧了萧靖宥,隐入夜色中。

  安王府灵堂前,玉为棺,梓为椁,宫乐鸣,白纱穿堂飘荡,王府一干人等均着白衣麻布,焚烧黄纸。

  宾客们也披麻哭泣,呜咽声不绝于耳。

  安王萧祁晟站在棺椁前负手而立,姿态闲雅,他身有孤瘦霜雪姿,乌发只用简单白玉簪挽起,柔顺的发丝垂落在他肩头的白裘上,如潭中墨草,清雅灵动。

  从日落到深夜,他滴水未沾,粒饭未进,只望着牌位久久不语。

  突然,枭卫快速穿过人群,抬手禀报:“世子已回城。”

  安王振袖一摆:“让他先来见我。”

  王府管家谢忠立刻应声退去,他刚走出王府大门,就看见萧靖宥从马背上利落翻身下来,牵马上前。

  “世子。”谢忠行礼道,“王爷在灵堂等你。”

  萧靖宥把缰绳丢给谢忠:“忠叔,徐大姑娘稍后就到。待她到后,你再遣人去军营把魏方给叫回来。”

  “魏大夫不是擅长外伤吗?”忠叔疑惑,“听说徐大姑娘是自小身上落下的寒疾,他恐怕不擅长医治。”

  “你只管叫来便是。”红衣少年没有解释太多,径直往内而去,突然,他行步间顿了顿,勾唇一笑,说,“你先去库房选些金石玉器,送到徐家的王夫人手里,就说……徐姑娘深得我意,这是见面礼。”

  忠叔面色有些微妙,世子爱美人的坏毛病又犯了。这姑娘就算再国色天香,她可是徐家送来准备嫁给王爷的,世子横插一手,真的好吗?忠叔按下心中疑惑,挺直背脊,拿出了王府管家的气势,开始指派下人办事。

  子时左右,徐奕清也抵达了安王府。

  忠叔领着仆从提了素白灯笼,迎了上来。喜乐行了礼,被人领着先行一步去报信,顺便告知徐家二公子卿九遇袭的事情。徐奕清裹着斗篷,抬头看着台阶上的雕龙画壁,目光阴沉。

  梦里他在这里虽然只待了不到十日就跟萧靖宥进京。但一草一木他都因为怨念而牢记在心。

  这改变了他一生的地方,如今他终于来到这里。

  他看着眼前陌生却又在脑海里有熟悉画面的景色,对于自己的梦,又确认了几分。同时也心生茫然,他对梦里的一切知之甚细,细到残垣断瓦都知晓位置。

  那到底是梦,还是他曾经有过的不堪的一生。

  如今的他又能做什么?

  忠叔瞥了一眼沉默低调的徐奕清,总觉得这小姑娘样貌寻常,但身上却隐约有些怨气,莫名诡异。

  这等小女娃,不会真的要做安王府未来女主人吧?

  “徐姑娘,徐家家眷皆入住王府听风苑,请随我来。”

  忠叔按下心底的猜测,探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奕清点头,跟着忠叔,一路绕过九转回廊,一步步走向徐家落脚的位置。

  今夜阴湿,乌云遮天,竟是一丝星光都不可见。然而为了丑时出发送灵,在王府落脚的宾客无一人睡去。各个别苑都灯光通明,绕过幽暗的回廊后,就能见到院中犹如白昼。

  刚到听风苑,就见王氏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徘徊,徐奕清一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她气得连连点头,咬牙切齿地挽起了袖子。

  徐奕瑶跟在王氏身侧,用尽全力去阻止,却没能拉住母亲。

  王氏径直走向徐奕清,扬手就要一巴掌打过来。

  岂料徐奕清侧身微动,王氏挥掌落空,就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这时候身后一众王府侍从刚好提灯并排上前,王氏被一圈灯笼围着,脸上明明是冰寒的泥水,却如被火烧。

  王氏挣扎着起身,徐奕清却作势俯身扶她,指尖按了她某处穴位,“母亲急什么。”

  徐奕清话音未落,王氏就身体抽搐,猛地将徐奕清也推倒在地。王氏只觉得身体突然剧痛,她崩溃地对徐奕清吼道:“你给我滚——”

  徐奕清跌坐在地上不起,徐奕瑶也没打算来扶她这个长姐,这个小姑娘甚至觉得母亲都很丢脸,她捂着脸转身就跑进了院中。

  这一切在他人眼中,已然是徐奕清这个不受宠的姑娘被人欺负的迹象。嫡母凶悍,嫡妹无情,还是忠叔对身后使了眼色,提着灯笼的侍女才准备上前帮忙。

  突然,少年慵懒清冽的嗓音从院门口传来。

  “这听风苑的风景好看吗,一个个都堵在门口凑热闹?”

  红衣少年此时披了白麻素服,额上还缠着白色孝带,比平日的张扬显得低调得多。但却更衬得乌发如墨,人如玉,容色清绝。

  他至院门信步走来,身后跟着两名披麻枭卫,众人皆躬身行礼:“世子。”他却没理会他人,径直走到王氏面前,伸出了手。

  “王夫人这是做什么?莫非我安王府待客不周?”

  王氏哪敢让世子扶她,她抓住了身边丫鬟,形容狼狈地起身,脸色怒气未消,却不再发作。

  还是王氏身边的赵嬷嬷状似心直口快地说:“这半夜三更的,夫人忧心大姑娘未归,适才听闻姑娘回来了,夫人走得急了些,才会滑到。”

  萧靖宥点头,看向王氏:“你家姑娘我让枭卫亲自护送,现在完整无损地交夫人手里,夫人可还满意?”

  “有劳世子。”王氏悻悻地回了句场面话,就转头狠狠地瞪了徐奕清一眼。

  世子此言岂不是说,之后若是有何损伤,都是她徐家待人不善了?这贱丫头真是从贱人肚子里出来的,生病的功夫都能勾搭上王府世子!她一想到世子送来的礼就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夫婿和家中长辈交代。

  徐奕清根本不在意那点妇人眼神,他垂眸缩着身子,一言不发,心中却是想,他刚到萧靖宥就来,大概是真的对卿九生疑了。这厮一贯不好糊弄,他得想办法尽快让卿九离开辽阳县。

  萧靖宥眼角微挑,视线落在徐奕清身上。

  这小面团面色苍白,被侍女扶起后还身体颤抖,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不知道又要骗过多少人。

  几人各有心思,安静了片刻,院中徐家老太爷就领着众人出来了。

  安王府就世子一根独苗,安王爷身患顽疾难以打理庶务,平日里都是世子在管理整个安王府,见世子如见王爷亲临的道理,徐家老狐狸还是懂的。

  “这发丧时辰未到,世子怎么亲自前来了?”徐老太爷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热忱地迎了上来。

  萧靖宥却是从身后拉过一人,推到徐老太爷跟前说:“我是送大夫来的。”

  徐老太爷眼眸一转:“这……不用劳烦世子。”

  萧靖宥摆了摆手:“算不上麻烦,贵府姨娘在兴元县时,是我保护不周,让她受了伤,理应安排人来给她看诊。”

  “阿九受伤了?”徐老太爷身后的俊秀青年顿时一脸着急,上前两步,“伤势可严重?”

  “咳!”徐老太爷一把拉过孙子,丢给了身边须发花白的次子,“在王府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祖父……”徐二公子还欲再说,萧靖宥已经遥指徐奕清:“有话你可以问你家大姑娘,那姨娘受伤都是为了她。”

  本来徐二公子想立刻去问,可被祖父的目光一瞪,他又悻悻地停在了原地,只远远地喊:“清儿过来。”

  徐奕清低头走来的时候,萧靖宥又指着身边的青衫年轻人介绍:“这位魏大夫师从太医丞,当初父王把他从宫里带出来,平日都作为安王府的府医,侯爷可放心把病人交给他。”

  徐老太爷面容和善:“那是自然,魏大夫平时为王爷看诊,我们哪有不信之理。”

  魏方沉闷端正,拱手行礼,言简意赅:“有劳侯爷带路。”

  徐二公子立刻说,“我去!”

  徐老太爷脸色一沉:“你知道在哪里吗?”

  徐二公子脸色一僵,徐老太爷已经把王氏喊了过来:“你安排人带魏大夫去那姨娘处。”

  王氏形容狼狈,但此刻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垂眸应声,刚想喊了嬷嬷上前,却不料见徐奕清扑通声给徐老太爷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徐老太爷脸色不虞。

  “请曾祖父派身边的人去,否则姨娘就没命了。”徐奕清以头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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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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