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表演开始了,奴为您把帘子放下来吧。”
“嗯”
不知那人做了什么,她看到面前的墙在往右移动,一层金色珠帘缓缓落下,楼下的一切尽入眼底。
台上的女子拨弄琴弦,随着琴声,七八名女子鱼贯而入,随乐而舞。
江潮连海,月共潮生。
凤娆自幼学习音律,还没等她开唱,就知道是《春江花月夜》。
仿佛看到江水弯弯曲曲地绕过花草遍生春之原野,月色倾泻在花树上,像裹了一层透明的白雪。
好似看到一人伴着残月之光,将自己那无着无落得离情,洒满在江边的树林之上。极尽哀-怨-缠-绵-之-情,让人闻而伤心,观而落泪。
“一号房间,纹银百两。”
“二号房间,纹银二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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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号房间,纹银五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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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号房间,纹银一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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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号房间,纹银六百两。”
最后一间房外的婢女看着凤娆手中静静躺着的一枚铜钱,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玉倾城。
“怎么,嫌少啊?不是说多少不拘的吗?”
那名婢女“咳咳”两声,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鼓足了勇气喊:“三十一号房间,一枚铜钱。”
说完后,立刻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埋-在-胸-前。
太丢人了,公子怎么也不管管这位小姐,或者让我随便喊个数字也比这一文钱听着好啊。
“哈哈哈哈”
“公子若是囊中羞-涩,在下可以借你。”
“这位公子是不是被家里的夫人管得太严了,拿着一文钱也敢来曲玉管。”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一文钱也拿得出手。”
从各个角落里不断出来嘲讽的笑声,凤娆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来这本来就是放-松的,差点把我惹哭了都,给你一文钱还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否则,连一文钱都不给你。
哼!
笑归笑,骂归骂。很快,第二轮表演就开始了。
击擫弹吹声逦迤,散序六奏未动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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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第二次是霓裳羽衣舞,前人诗中对其的评价非常高。只是那位跳舞的女子眼神略微不足,使整个舞蹈大打折扣。
又到了第三十一号房,众人屏息以待,都想看看这次她又能闹出什么笑话。
凤娆伸出手,“借我五十两银子。”
“需要多少自己拿。”玉倾城解下腰间的荷包放到桌上。
她从里面掏出五个十两,整齐摆放在桌上。
辛夷会意,对外面喊:“三十一号房,纹银五十两。”
“呵呵”
“呵呵”
“呵呵”
众人皆一笑而过,没有再多说什么。五十两虽然不多,但有了第一次一文钱的经历,已经算是非常多了。
接着,是第三轮表演。
这次,琴者弹了半天,舞者还没上来。凤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故障,没想到却有悠扬的歌声飘来。她只听了一个音,就把玉倾城送的那把檀香扇拿了出来,打开后,半闭着眼,慢悠悠的扇着。
那女子唱道:
丽宇芳林对高阁,
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
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
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
落红满地归寂中。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啪”的一下合上扇子,感慨道:“可惜了!这么妙的曲,这么美的词,莫名其妙的被贴上亡-国-之-音的标签而禁-唱多年。”
“一号房间,纹银百两。”
“二号房间,纹银百两。”
“三号房间,纹银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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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好听的琴音,如此好听的歌声,得的赏钱居然还没有前面的多。唉!”
辛夷看了玉倾城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生气,才小心翼翼的说:“姑娘,前面两位姑娘可是我们曲玉管的招牌,这第三位是今日新来的,得的赏钱少些,也在情理之中。”
凤娆了然,哦,原来是新来的姑娘,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熟客,肯定不会给一个刚来的姑娘太多赏银的。
“三十号房间,纹银一百两。”
一溜水的,全是纹银百两。
凤娆在荷包里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大额银票,只摸到了一颗大拇指大小的夜明珠。
“喏,把这个给那位姑娘吧。”
虽然不舍,还是把它跟银子放到了一起。
浮光珠,价值千金的珠子也舍得送给一位素不相识的歌姬,这位姑娘可真是,,,,,,关键,这颗珠子还不是她的。
“姑娘,浮光珠价值千金,您还是换个别的吧。”免得这位姑娘将来后悔,辛夷提醒了她一下。
“浮光珠而已,夫人说给就给了。”
浮光珠,还而已,说的这么轻松。她从来没见过公子对谁这么大方过,允许他们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随手送人。
辛夷看着凤娆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但是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
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三十一号房,浮光珠一颗。”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
“那可是有价无市的浮光珠啊,居然也舍得送人。”
“这位公子莫不是疯了,送给一个歌姬这么贵重的东西。”
“好大的手笔啊,居然是浮光珠。”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一掷千金。”
他们此刻都明白了,这位不是没钱,而是前面两位唱的他不满意。在他眼里,第一位的《春江花月夜》只值一文钱,第三位的《玉树后庭花》值千金。
不顾世俗眼光,率性而为,有几人能活得这么洒脱。他们出价,也是比着别人的价给的,看家世,官职,社会名望等等。从来没有一次是根据舞者或者歌者的好坏给的,从来没有过。
等众人反应过来,想要一睹其风采之时,三十一号房已空无一人。问过辛夷,才知道两人早已经离开。
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想要找的人此时正在安王府的凉亭里斜躺在贵妃塌上吃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