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儿?你……笑什么?”
“怎么,你以为我会很着急吗?会绷着个脸?我们上次和好时怎么说的,我们再也不会吵架了!所以我不会那样!”
林千语反而尴尬地一笑。
“那……我们……”
“但这不代表我会妥协!既然你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你就应该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使我很自责!我原先想的是,两个人伤心不如一个人伤心;现在我则要说,我为了我的孩子生下来,他看到他娘亲是个健全的人!”
“他既然是我们的孩子,是我的孩子,那就不可能嫌弃他的娘亲!”
“他虽然不嫌弃,但我想给他更好的!我有能力有机会,让自己变成完好的人,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你想以后有人冲着我们的孩子说,‘瞧你娘是个瘸子’这样的话吗?”
“他会强大起来的!”
苏海纯却反驳道:“既然你都那么相信我们的孩子了,为什么不相信一下我呢?你不要太小看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疼我还忍不了吗?你应该知道,从前的我们,最擅长隐忍那些疼痛了。”
林千语其实不怕苏海纯哭和闹。
现在这般冷静的苏海纯,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纯儿……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必须的!”
“那要是万一……”
“没有万一!不就是疼吗!我忍的了,我不可能因为疼就一下死过去!你要相信我!”
林千语抿了抿嘴,他当然在任何事上都是相信苏海纯的,可……唯独这件痛苦的事,他真的不想让苏海纯尝试。
可看她坚定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
苏海纯却轻笑着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你知道了孩子的事,在林家的时候,你因为下人说错话就突然大发雷霆,是因为下人提及到了孩子吧?”
林千语点点头。
“是……”
“我也很爱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比我的命都重要!但……他并不能与你的命相提并论!”
“千语,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么听下来,那岂不是我的命高于孩子的命,孩子的命又高于你的命了?”
“对!就是这样!”林千语也不否认,“就是这样没错!你的命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只要你活着,一切都好说!别的都没什么所谓!”
苏海纯却一把搂住林千语,将自己的头扎进他的怀里。
“什么叫没所谓,我们三个人的命一样重要啊!不如说,这世间的每一条命,都是重要的,只不过有的人,轻贱别人,也轻贱自己,拿别人的命不当命,那么拿自己的命,也就不是多重视了。”
“相信我啊!你不要太小瞧我,我们不都是……重活过一次了吗!”
“可……”
“就这么说定了,人家大夫治疗的过程中,你也不许进来,就在外面等着。”
“这、这怎么行?!”
“千语,听我一次的嘛!你一在我就紧张啊,我还要顾及你,你不在的话,我会一心只在自己的腿上面。”
说完,苏海纯又一瘸一拐地走回去,走到大夫的家里。
“老先生,刚才我夫君多有得罪了,我替他给您道歉。”
苏海纯微微欠身。
大夫却似是见得多了,一挥手道:“既然你都回来了,那就是同意我说的,现在我就给你治,先签个协议,不能怕疼,疼痛中真的忍不住了,出了意外,我不管。”
“没问题。”
林千风和林千语却是焦急的。
林千风完全觉得这是不平等条约。
而林千语则想的是,到底有多疼啊?纯儿能受得住吗?要是能将这疼转嫁到我身上,就好了……
一切都我替她受着!
苏海纯坐在一个特定的小椅子上,大夫给她一圈一圈地绑着绳子。
林千风赶紧道:“大夫,你这样对我大嫂是干什么?!”
“当然是让她不能动啦!万一太过疼痛,她挣扎的太厉害,对她自己也没好处!”这么说着,他还拿了一块厚实的白棉布,直接勒住苏海纯的嘴,道:“姑娘,说句话发个声,我听听。”
“啊啊……嗯……”
“很好!这样你就不会咬到舌头!”
林千语最后被大夫推出门来时,看到的就是纯儿坐在那椅子上,歪头给他一个安心的表情。
在小院里,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林千风问:“大哥,你就这么同意大嫂去了?”
林千语没说话,一直沉默。
林千风以为林千语是不想说,其实林千语压根没听到林千风的话。
他的脑子,他的心,全在那小屋里,全在苏海纯的身上!
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的灵魂仿佛也被关上了。
且说小屋里,大夫给先是扳了苏海纯的腿两下,用了十足的劲儿,这就已经疼到苏海纯冒汗了,蓦地!一股钻心的疼痛直逼心魄,她瞪大双眼,身体虽然不能动,但是双手却可以扶着椅子的把手,那一刻,她的指甲都劈了!
那大夫却只是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别急,别急……我刚把你的腿重新弄断,接下来我要给你扳回正位,你得有心理准备!”
苏海纯点点头。
但那大夫却没有立即就动,而是又道:“别急,我得给你捋捋筋脉。”
他就那么抬着苏海纯的小腿,一只手从膝盖处到脚踝处那么捋着。
“我跟你说,我得给你捋上一百下呢!你可以先喘口气,放松一下。”
虽然这么说,但苏海纯也放松不下来,倒是没有刚才疼了。
然后突然,只听“叭”地一声,苏海纯那一刻眼前发黑,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意识,又好像没失去意识,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再缓过神,能看到眼前的东西时,她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水,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好丫头!挺过来了!你这腿我算是给你正了!打夹板三个月,以后走路和正常人一样!就是阴天下雨时,腿会酸,但我给你开些膏药,你贴着也能缓解。”
苏海纯想道谢,才发现自己嘴里的棉布还没拿出来呢。
大夫后续也是不急不慢,给她的小腿打好夹板,这才又松了绑,又拿出棉布。
“大夫……谢谢您。”
苏海纯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可她明明没有叫出来。
“你当然要谢谢我,还得给我诊费呢!之前那两罐蜂蜜可不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