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琴最近一直没看账本,出门收租期间,她本就很忙,更没法把苏家的账本带出去。其实别的事,她可能不敢交给苏宝珍,但是事关苏家本身出入账的问题,她觉得她可以信得过苏宝珍。
因为再怎样,都是苏家的女儿,苏宝珍又没成亲,怎么会有外心?
可惜的是,所谓“外心”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
当苏玉琴让苏宝珍将账本在晚上回来的时候带给她时,苏宝珍只是点头答应,面色如常。
而后转身就去了自己娘亲的屋子。
三夫人已经没了任何气焰,见到自己的女儿,也是舔舔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不容易开口了,却只有“珍儿”两字。
“珍儿……”
“娘,我要离开苏家了。”
“珍儿!你……你有钱了?”
“自然,苏家这次布庄生意进项有多少,我就有多少。”
三夫人惊的抬起头来,“珍儿你,你莫不是倒换了账上的钱?你不能这样做啊!人家供货的铺子是因为苏家这么多年的信誉,才信得过苏家,先给货,咱们后给钱!这笔进项是要补之前的欠款的呀!你都拿走,咱们怎么补给人家钱?闹出事,人家告官,名声没了是小,到时候怎么赔人家,是大呀!”
苏宝珍都没想过她娘还有如此为苏家着想的一面。
小时候,她根本没见过这一面。
于是忍不住冷笑,“娘,您现在说的话,和您曾经想的那些事,很不相称啊。不过之后怎么赔人家,这与我没关系。长姐就算对外说是我倒腾的,谁信?那些收了我好处的掌柜以及涉及账款的工人,一个都跑不了!到时候人家告咱们苏家,官府来查,苏家交不出我这个人来,最先倒霉的不是我,是整个苏家!说不定要用苏家堡抵给人家了!”
“什、什么?!”
“这……这是老爷子半辈子的心血!他说过,这苏家堡,是要传下去的!”
“传下去?这苏家堡我住够了!从有印象以来,娘您无论是在花园里,还是在假山后,亦或是书房、卧房、前厅,都数落过我,说我不争气!没出息,不争气,不长脸……这几个词,我听了二十多年,我对您在每一处说我的地,都痛恨的很!所以,这个居所不如送给他人,让我来的痛快。”
三夫人只觉得苏宝珍是一下子就变为现在这个疯狂的样子。
她甚至会想,自己以前那个乖巧听话懂事的女儿哪去了?
那个自己说话,便老老实实站在这里,低着头的女儿,哪去了?!
现在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像苏宝珍,反而像个魔鬼。
“把……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三夫人猛地去拽苏宝珍的衣领,结果被苏宝珍推了一下,直接撞向桌子。
其实并不疼,但三夫人却“呜呜”地哭起来。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哪里去了,怎么可能是现在这样的……连家都要拱手送人的家伙啊!”
苏宝珍微微摇头,“我的家不在这里,我送出去的,是娘亲您的家,是爹爹常夸奖的长姐的家!是你们的家!而我,要去我的新家了!”
苏宝珍甚至幻想着,自己在另一个地方,成为富甲一方的人,被别人夸奖,表扬,赞许!尊敬!然后未来找一个入赘到家里的好夫婿,从此过上好日子。
三夫人想了想,她不能流落街头。
虽然可能结果没她想象的那么惨,但她也不是苏家堡那个所谓的三夫人了。
她又重新起来,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放下所有当娘的尊严。
道:“珍儿……带娘一起走吧,我们一起去新的家……我也不在这呆了!我是你娘,你说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南方,咱们娘俩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苏宝珍想,娘亲要是破口大骂,像以前一样说自己“不争气”,那她还觉得挺好,这般见风使舵,反而显得她娘亲没骨气!
还不如她这个连苏家堡都不要的人。
“娘!您不是还很爱爹吗?爹死去之前,您总想去看爹最后一眼!爹那么喜欢苏家堡,那娘就更应该留在这里,才是呀。”
“不……不……珍儿,带娘一起走吧!咱们一起走!娘不想呆在苏家,你是娘的女儿,娘得跟着你!娘得照顾你!”
“照顾我?那还是不要了。为了长脸,我发着高烧,您也要让我好好背书,让爹开心,我冷的受不了,脑袋昏沉的很,您以为我偷懒,就用尺打我的手,我不是偷懒,我只是很难受,我只是……很冷很困……我不想再为了让谁长脸而干那些我不愿意干的事了!”
“娘……娘那是为了你好,你看……你看!现在有成果了吧?你很出色……你比苏玉琴还要出色……”
“我有今天这个成就,我还要感谢您了?”
苏宝珍轻笑一声,“那我要好好感谢您!冬花!”
苏宝珍从袖里拿出一条绳子,又拿了手帕,让冬花箍着三夫人,自己一瞬间就堵上了自己娘亲的嘴!
只留得三夫人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娘,别怪我,我想长姐有个两三天就会发现账本的问题,而那时候,我已经离开苏桥镇了,那时候长姐也自然会发现您的,饿个两三天您死不了!”
“呜呜呜……唔!”
三夫人是万般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害自己!
她急的泪水打湿脸颊,又是摇头又是挣扎。
珍儿!苏宝珍!!!我的女儿啊!
苏宝珍哪里管三夫人的挣扎,只把她绑在椅子上完事,然后还把三夫人的那些值钱的东西都给翻出来。
什么值钱的手串啊,挂坠,连她箱子里,最后雇人闹布庄剩下点的散碎银钱,都给拿走了。
直到她看见那耳坠。
耳坠不是她的,是苏海纯她娘的。
这个平日里娘没事总会拿出来欣赏的战利品,在苏宝珍眼里根本一文不值,一点用都没有!
她拿起来,冲三夫人摇摆一下,道:“娘,您最喜欢的这个,我给您戴上吧?您喜欢这个,好像胜过喜欢我……您夸它,也不会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