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一处丛林,宁辰探出脑袋,按理说李老汉便是死在这片区域的,七十三岁的高龄还在这种地方逛荡,找了一圈儿了依然没有丝毫线索。
地府这次给宁辰的任务依然是因为凡人的亡魂,很是简单,苏云轩一行未归,自己一人确实也做不来什么。
随州,临州,徐州这三座小城都属于张大人的辖区,这区域内并无什么厉害的修士,贫瘠的很。
而强者的生死必然会惊动地府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倒也不用自己这些鬼差引路。
莫说是李老汉的尸体了,连个人烟儿都没有,莫不是被家人带了回去。
此处即便是距最近的村庄也要两个时辰的脚程,一个高龄老者是如何上这高山的。
至于仇杀就更不太可能了,一个行将入土之人去哪里来的仇家。
宁辰在案宗上的地点巡视了好一会儿,确实没有尸骨的踪迹,擦一把汗这才去寻村庄。
村子的名字就唤作李家村,乡亲不多,只有二十几户,宁辰现了形体,还给自己捏了一副不错的脸蛋。
“后生,莫要在向前了,便是随州城距离这边也还要半日,今个儿就歇咱们村吧。”
坐在村口的大爷朝着自己吆喝两句,颤巍巍的挥着手。
宁辰走近这才瞧见老人的面貌,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想来天年将至了。
“老爷子,村里还有客栈吗?”
“嘿呀,莫不是城里来的娃娃?便在我老头子家歇着便是,何须去寻客栈,咱们村好久没见过年轻人了。”
老人亲切的拉着宁辰的手,一个劲儿的朝着村庄拽去。
途中倒是遇到几位村民,只是喊着,“德运叔,从哪里寻到的小年轻呦。”
“什么?”老人扯着嗓子又问一句。
那人再重复一遍。
李德运这才道:“哦,去随州城的,恰巧路过便留着住上一晚。”
“莫要把这小书生吓到了,小书生别怕,德运叔是好人。”汉子拍拍宁辰的肩头。
将锄头提在肩上,笑容满面,阳光着嘞。
“诶!”宁辰也乐呵呵的应一声,“那就多谢老爷子了。”
李德运高冷的很,后知后觉,“没事儿。”
原来是没听清啊。
李德运的房子并不算大,还没进门就听到有人骂着,“死老头子又跑哪里去了。”
听见外边儿的开门声,很快就出来一位老妇人,瞧见来了客人,挂在嘴边儿的脏话硬是咽了回去。
“奶奶,我是宁辰,去随州路过这边儿就进来歇息一晚。”宁辰表明了来意。
老妇和李德运一般,快步走上前,很是热情的将自己拉进来了屋子,“咱们村儿可好久没来年轻人了。”
“是啊是啊。”
“小辰是要去随州?”老妇拉着自己坐在床头,李德运拿出一个破瓷碗,颤巍巍的为自己打了一杯井水。
老人的好意倒是让自己多了几分局促。
“走一天了,歇着吧娃子,我这老骨头可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嘞。”
宁辰就这样被两位老人按坐下去。
凡间的陈设也很简单,一张桌,两把凳,几副碗筷,还有自己屁股下边儿的这个土炕。
“奶奶,你们听说过李老汉这个人吗?”宁辰假装无意的提起。
李德运手上顿了一下,也在宁辰身边儿坐了下来,问道,“你认识老汉儿啊?”
“前些年去随州寻亲,路过那山时不小心扭了腿,在他家歇了一阵儿,今日去寻却寻不到了。”
“哈?”李德运声音拉了老长,还是老妇在其手背拍了一下,又将一边这才听清。
“原来是这样啊!”
李德运说话有些慢,又道,“老汉儿可是个可怜人哦。”
“从小就是吃白家饭长大,连名字都没有,好不容易找了个姑娘,生下他们的小子便难产走了。”
“那些年村子还不在这边,而是在李老汉那边的山上,因为出行不太方便这才搬了下来。”
“李老汉的儿子后面被强制征兵带走了,村子迁徙是喊他,他不理,只说是要等他的儿子回来。”
“可当年当兵的那些人,还活着的话早该回来了,战争早就结束了啊。”
李德运说着说着自己先哭了起来,只是嘴里不停重复的那一句,都该回来了。
“李老汉便是大家对他的称呼,婆娘没了,儿子就是他唯一的念想,后面村里有人,也只知道村后边儿的山上,有个换李老汉儿的,也是俺们村的。”
李德运很快颓废下来,老妇去院内扛了一把锄头,在墙角挖了起来,后面取出一个酒坛子。
“孩子,陪我家老头子喝上两杯吧。”
宁辰应下来,将桌子搬在外边儿,在那破瓷碗里满满的倒了两杯。
“娃子,我家小子以前也是读书的。”
“那小子从小就文静,喜欢这些,咱们就算砸锅卖铁也得让孩子读书不是。”
“那小子机灵,年纪轻轻就得到了县令赏识,早早去随州了,就我们俩老家伙,舍不得家,没随儿子去。”
“那李老汉和我一起长大的,亲如兄弟,当年俺俩喜欢的姑娘都是一个人,倒是我让给他了。”
李德运的脸上爬了些红晕,“不是我输了哦,真的是看他可怜让给他的,我可没输。”
“倒是他小子被带走的时候,上门来求过我,当时娃子还小,按理说是不到征兵年龄的,可县里边儿有个大户人家。”
“那人家有个小子也要被带走,长的与他有几分相似,县里便拉着顶替了那人。”
“来拿人的就是我儿子。”李德运叹口气。
“那么大的人,就跪在我面前,就这院儿里,求着我,求我儿子放过他们一家。”
“我寻思着,小子怎么说也是县令大人手底下的红人,怎么能能说上几句话,便应了下来。”
“哈哈哈,他娘的,那小子的书读到狗肚子里边儿了,就是他小子出卖的李老汉儿!哪里会给你放人啊。”
“那小子收了那富豪不少银两,硬拉着李康乐走了,李老汉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所有人都是知道他要等他儿子回来,即便我将那混小子逐出了家门,可依然没脸去见他啊,我对不起他们一家。”
“我是混账,养出个混账来。”
“我跪着求他,搬来,他不听,一句话不曾与我说过,我兄弟他一句话都不曾在和我说过。”
“家里那混小子每年都会送来银两,我内疚,我不敢要,我连拿混账见都不敢见。”
“虽然为村里谋了不少福祉,大家也都不再提当年之事,可我不能忘啊,我家那混账害了他们一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