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心里很没底。
卜文卓看上去思维还算敏捷，可是记性实在堪忧。
从客厅到大门总共没几步道，都能把司轩然这么个大活人给忘了。
“陆圣想让草民去大学当数学教授？就教授这个代数？”卜文卓脸上带着几分难色。
“不只是代数，还有几何，哦，几何就是与图形相关的计算。”
陆尘让人送上一本教材，“所有内容都在这里，卜老先生可以先看看。”
卜文卓面上难色更甚：“还有几何，那草民先看看。”
说着伸手接过来，认真地翻阅起来，
司轩然很想凑上去看看，但碍于礼仪没动，问陆尘道：“陆圣，稍后可以让轩然也看看吗？”
“当然可以。”
陆尘随口答道，目光盯着卜文卓不放。
司轩然心中不禁黯然，也转头去看卜文卓。
卜文卓翻开第一页的时候，脸上还很平淡，不过往后翻看了两页，眉毛便挑了三下。
越往后看，眉毛挑得越厉害。
陆尘心里一凛。
不会吧，他都七十多岁了，还能得抽动症？
终于，卜文卓的眉毛不挑了，眼睛却越睁越大。
就在陆尘担心他把眼睛瞪出来时，卜文卓突然又闭上了眼睛。
尼玛，什么情况？
陆尘咽了下唾沫：“卜老先生，你没事吧？”
卜文卓摆了摆手，过了会儿重新睁开眼睛，脸上一片迷茫。
“这正数负数草民还能理解，可是这有理数和无理数，草民有些想不明白。”
“卜老先生哪里不明白？”陆尘问道。
“顾名思义，有理数是因为这个数有道理，无理数是因为这个数没有道理，但是一个数既然存在就必然会有存在的道理，就像二的平方根，虽然不能用分数来表达，但不能说它没有道理啊。”卜文卓说道。
陆尘差点被他绕晕了，笑道：“这只是晚生起的名字，与有没有道理没有关系。”
“如此说来草民不得不说，陆圣这个名字起得不好，不够贴切。”卜文卓说道。
“卜老先生，并不是所有的名字都贴切，固然有如司小姐这般人如其名。”
陆尘指了指司轩然，又接着说道：“但也有卜老先生和晚生一样名不副实。你名为文卓，文采就真的卓越了吗？晚生单名为尘，晚生就是渺小如尘埃了吗？”
卜文卓愣了愣，哑然失笑道：“陆圣言之有理。”
司轩然怔了怔。
陆圣说我人如其名，是说我的个子高吗？
嗯，若是这样说，倒也没错。
不知道陆圣是不是喜欢高个子……
想到这里，司轩然不由羞红了脸，急忙低下头。
陆尘却是心中一惊。
她不会知道轩然大波的另一个含义吧？
这就尴尬了。
好在卜文卓接着问道：“敢问陆圣，这个抛物线又是什么意思？”
陆尘嘴角一抽。
原来是没看明白啊。
你说你又不是影帝，表情那么丰富干嘛？
不过他还是解释道：“抛物线就是将物体抛出去之后，在空中飞行的轨迹。”
说着，陆尘撕下一张纸团成团，丢出一条抛物线来。
卜文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若草民没有理解错，陆圣是说物体抛出去之后的轨迹可以计算出来？”
“当然可以，一元二次方程就是抛物线。”陆尘理所当然道。
“如何证明呢？”卜文卓问道。
陆尘翻了个白眼。
我给你证明个锤子啊！
本圣可是文科生，能记得抛物线就不错了。
但是作为要成文道圣人的男人，陆尘当然不肯露怯，笑道：“这个倒是不难，不过要从物理的角度来证明。”
“物理？”卜文卓满脸懵逼。
“物理就是陆圣说的格物吧。”司轩然问道。
“对，物理是格物中的一项，万物之理的意思。”陆尘道。
“还请陆圣教一教草民。”卜文卓道。
“其实很简单的。”
陆尘拿起笔在笔记本上画了起来，“首先，我们要从力来说起……”
他没安好心，上来就直接讲高中力学。
这也是陆尘的物理学巅峰。
虽然只是高中物理，但照样有很多高中生都听不懂，即使他们在初中学过物理。
更不要说卜文卓和司轩然两个从没有接触过物理的古人了。
很快，两人被陆尘讲得一个劲儿地怀疑人生。
你管这个叫很简单？
那为什么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就是文道圣人的智慧？
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吗？
就这么一恍神，陆尘已经叭啦叭啦又讲了一大堆。
中间漏了一段，听起来更像天书了。
卜文卓急忙道：“陆圣，陆圣，请您慢点，草民听不大明白。”
听不明白就对了！
你们要是能听明白，还要本圣干什么？
陆尘微微皱起眉头：“卜老先生，这是最基础的内容，如果你连这个都听不明白，晚生没法证明给你看啊。”
“不用证明了，草民相信陆圣。”卜文卓急忙说道。
“如此便好，反正这个证明过程对数学而言并不重要，只要知道结论就行。”陆尘说道。
“嗯嗯嗯，陆圣言之有理。”卜文卓附和道。
“那么卜老先生，你再看看？”陆尘说道。
“好，草民再看看。”卜文卓重新拿起教材继续往下看。
结果，越看越懵逼，越看越迷茫。
最后他颓然地放下教材推回陆尘面前：“陆圣，不是草民不愿帮忙，实在是……这里面的内容，草民都看不懂。”
陆尘很是愕然。
不会吧？
你可是大唐第一算术大家？
连初中数学都看不懂？
他却忘了，现代数学和古代算术本质上是两个体系。
东西方古代文明都抽象出了“数”的概念，但发展的方向与路径却完全不同，根本在于其目的导向是不同的。
算术需要的是验证，就是在实践中去验证。数学需要的是证明，是在假设中，用逻辑推理去证明。
再具体点说，算术是计算的技术，而数学是解释世界的工具。
数学严格地说是数论，是用数来论证世界构成，是解释世界的完美方法。
所以，虽然某些领域卜文卓所掌握的数学知识远远超出初中数学，可是初中数学对他来说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越是像卜文卓这样的老者，越是难以改变固有的思维，越是难以接受从未接触过的逻辑思维。
就在这时，司轩然说道：“陆圣，可以让我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