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舞会现场,祁白才发觉安尼说得没错,虽然有扮相扮奇异的男男女女,但不顾形象使劲把自己往丑里整的,几乎没有。大多数人都戴了面具,半截式的居多,也有一些男士戴了套头式面具,如:恐怖小丑、太阳神、马头、熊猫……相对而言,男士没那么在意外貌,祁白忽然觉得自己的装扮有些过火,待到望见与安尼交头接耳的几位雌雄难辨的“美人”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姑娘们都化着精致的妆,有的戴着性感蕾丝面具,有的装扮成美艳女巫,还有戴着狐狸面具或皮质兔耳朵半截面具的娇俏萌妹。
这样的场合,难免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但不知是因为大家脸上多少都有遮蔽物,又或者是大厅的灯光略微昏暗,主动过来寒暄的人并不多,目光相触时,微笑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众人似乎有意维持一种暧昧的距离,多数人都只与自己身边熟识的两三个人交谈。
祁白因此轻松了很多,他不喜欢应酬,也不擅长应酬,虽然在这个圈子打拼多年,早已不像当年那般手足无措,但他对这种事终归没多少热情。
他安静地坐在一边,望着这些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的男男女女,后悔没将整张脸全部遮住,毕竟以假面示人比较轻松。
“嘿,”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结的人来到祁白面前,与他正式的衣着不相符的是他头上的巨大熊猫头套,“猜猜我是谁?”
声音醇厚略带东北腔,祁白不看脸也能猜到是谁,但还是配合地把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才微笑开口说:“顾明朗。”
顾明朗将熊猫头套摘下,可能是裹得太严实了,他的额头和鼻梁了渗出细细的薄汗,他把熊猫头套递给祁白,有些得意地说:“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看怎么样?”
头套拿在手里很轻,是用硬纸折成的,看起来有些脆弱,祁白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将头套还给顾明朗:“不错啊!看不出来你手还挺巧。”
顾明朗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那是当然,小爷我除了长得好看,优点多得是,这只是其中一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顾明朗这个人,很少刻意搞笑,他身上自带一种“诙谐”的气质,这种幽默是骨子里的,以至于他的一言一行,都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
祁白笑了两声,顾明朗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我给也做了一个,他不戴。”他撇了撇嘴,似乎有些懊恼,“两个面具我做了将近五个小时。”
祁白也跟着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难过,嘴上却调侃道:“连头套都要用情侣的,你们不带这样虐狗的,还让不让我们单身狗们活啦?!”
顾明朗挠挠头,似乎有些羞窘:“瞧你说的……我听说池越也来了,怎么没看到?”说着向四周张望,像是在寻找池越的身影,“不知道他戴的哪个面具?”
祁白的目光从众人戴着面具的脸上闲闲掠过,像一只掠过湖面的蜻蜓,最终停留在一张脸上,仿佛那是“才露尖尖角”的荷叶。
那张脸上覆着一张古铜色的面具,面具半边是笑脸,另外半边是哭脸,细看颇为诡异,祁白知道那张面具后面是池越的脸。
大约是七年前,祁白出演过一部电影,在里面饰演一个可怜又可憎的“变态”杀人狂,凭借这个角色在业内收获了一致“好评”,毕竟当红“小鲜肉”很少接这样的角色,他接了,还演得很好,获得的赞誉可想而知。
祁白饰演的这个“变态”,在杀害受害者时,戴着一个古铜色的面具,半边脸是笑脸,另外半边是哭脸。
豪宅的主人、舞会的组织者魏景泽走到大厅中间,宣布舞会正式开始。他与身边身着华服的女伴跳了第一支舞。
祁白站在一旁,望着他脸上金色的太阳神面具,不由想起了顾明朗亲手做的熊猫折纸头套。
祁白不知道顾明朗此时是否有些伤感,他带着巨大的略显笨拙的熊猫头套,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有点闷:“他那个面具丑死啦!哪有我的好看!”
祁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目光又移到了对面那张“哭笑脸”面具上,面具的主人察觉到他的目光,与他对视。
他们仿佛站在时光之河的两岸,望着彼此,脉脉无言。
魏景泽与女伴一舞结束后,众人纷纷踏入舞池,祁白刚想闪到一边,便见池越向他走了过来,池越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做出“邀请”的动作。
祁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再次后悔,自己没把整张脸遮住。
不知是供电不足,还是刻意营造气氛,祁白感觉大厅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灯光逐渐减弱,晦暗的灯光好似温水,把一屋子衣着华丽的名流贵胄浸在水里。
祁白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戴着面具的脸,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觉,他似乎在与自己跳舞,也许是因为同样的面具也曾戴在自己脸上。
他们身高相近,池越仅比他高一厘米,只有两人贴得很近时,才能感觉到这微小的差距;他们身形相近,池越的肌肉比他更明显,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看出明显的差别。
忽然间,大厅陷入一片黑暗,人群小小地喧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