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望着他，脸色苍白如纸，似乎连灵魂都被抽空了。
他张了张口，克制住在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微微颤抖地道：“什么？”
“我们结束了。”方寻克制住剧烈的心痛，重复道。
沉默片刻，祁白道：“是因为曾黎？”
方寻没有回答，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窗外，良久才道：“我妈从楼上一跃而下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祁白愣了一下，他第一次听方寻提起自己的母亲。
系统给他的资料里对方寻的家世提及不多，只说他是私生子，从小就很缺爱。看他这个变态程度，祁白觉得他的身世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坎坷许多。
“我妈是我爸的初恋，可我爸为了功名利禄抛弃了她，娶了一个富家女，于是我成为了私生子。”方寻的声音很平淡，像喃喃自语一般。“后来，那个女人终于死了。我爸把我和我妈接回了身边，我暗自祈求，希望日子可以像我期望那样平静地过去。可惜好景不长，我爸在外面又有了新人。”
他望向祁白，眼里空茫一片，似乎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中。有那么一瞬，祁白在他眼里看到一抹水光。
方寻转过头去，望向窗外：“那个女人很有手段，很快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我爸居然为了她再次抛弃了我们母子。不仅如此，我母亲还被她逼得跳楼自尽。”
听着他的讲述，祁白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方寻盯着窗外的雨幕，过了许久，才转过头来直视祁白的眼睛：“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祁白在心里哀叹，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知道是谁吗？
是我妈呗！准确地说，应该是原主谢予的妈，这个谢予可真够倒霉的，爹赌博加家暴，他妈恨屋及乌，看他也不顺眼，动辄打骂，没有一丝关爱，刚上初中的时候，他妈就离家出走了，再也没回来。没想到去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把他暗恋对象的妈逼得跳楼自杀了。
祁白在心里为谢予默哀了一分钟，这世界也太他妈狗血了，这谢予也太他妈可怜了，有这样遭遇英年早逝也算一件好事。
方寻见祁白一脸茫然，自顾自地说：“是你的母亲，是她逼死了我妈。”
祁白一脸错愕地摇摇头：“不可能……”
方寻冷笑一声，缓缓道：“我原本没想要报复你，毕竟你是无辜的。”
祁白：“……”那你他妈的在干啥！
“我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咱们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我以为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放过你，毕竟我高中时对你印象还不错。”
祁白：“……”你很佛系啊，大兄弟！
“可是，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相隔十余年再次相见，我忍不住想和你玩个小游戏。”
祁白虽然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作为一个优秀的演员，他还是充分地调动了自己的情绪，惊愕、悲愤、委屈交织在一起，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盯着方寻的眼睛，似乎想看进他的心，良久，才艰难地开口：“所以，现在游戏结束了？”
方寻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我可以给你一点补偿……”
祁白打断他，他不想要什么补偿，他想要一个解释：“为什么？”
方寻怔了一下，他一时间他居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很明显，这个游戏和他当初设想的不一样。
“没有为什么，想做就做了。”方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洒脱，“你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她那么恶毒，我想看看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
“我让你失望了？”祁白平静地问，眼神里是深深的绝望。
“没有。你太善良了。”
你善良的让我憎恨自己的邪恶，让我觉得我不配……
方寻的手指在身侧收紧，心痛得几乎要窒息。
祁白依旧像往常那样望着他，带着无尽的恋慕与深情，他的嘴角甚至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不是我有多善良，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说的是实话，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面，像谢予这样经过太多挫折，见过太多人性之恶的人，内心的光明已经所剩无几，可他因为深爱方寻，愿为他倾其所有，把所有好的都留给他。
祁白最后深深看了方寻一眼，转身离开。
方寻望着他的背影一时心如刀割，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碰他逐渐远离的身影。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深爱他的人，离他而去。
就像很多年前，看着他精神崩溃的母亲从天台一跃而下。
祁白出了门，径直走入大雨中。一边为自己的敬业精神感动，一边在心里咒骂方寻。
方寻这个人渣居然没有一句挽留，也没追出来。
祁白失魂落魄地走了许久，暴雨淋湿了他单薄的衣衫，让他显得分外狼狈憔悴。
一辆豪车从他身边驶过，溅了他一身泥水。祁白一口气哽在胸口，恨不得找个砖头把车砸了，豪车却缓缓地退回到他身边。
车窗被摇了下来，露出一张跋扈且英俊的脸——是方昱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