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太会装神弄鬼了，怪不得能把陛下迷惑至斯。”
丞相静候在旁，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见识过合金刀，已经大气不敢喘。
再来到这么敏 感的话题，丞相脑中警铃大作。
“治国策，何须向他过问？”
秦凡就站在三人跟前，将丞相的小心思尽收眼底。
百闻不如一见，这位爷的心思果真震撼无比。
今年的演员，未免太有信念感了。
但文化素质，着实差得太多。
当下社会，对演员的要求还是太宽松。
上岗之前，都不进行必要的历史素质培训么？
怪不得历史神剧频出。
原来从根上就烂了。
“李通古，你还被动明牌了还装纯真呢？”
秦凡不惜敲山震虎，完全不给演员面子。
李 斯被直呼其名，心里极其不爽，又不好立刻发作。
对始皇而言，手下争辩两句口角，暂时还不算什么。
那千里江山，如何保住千秋万代，才是至关重要的。
“其实，什么李通古、赵高都无妨。”
“杀了一人，还有另一人冒出。”
“真正值得在意的，不是具体的乱臣贼子，而是滋生恶果的矛盾根源。”
矛盾？
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玩意么？
嬴政心头念头百转，努力跟上仙人的节奏。
大约，便是土壤与庄稼的因果关系吧。
他大概能明白，也能找到例子。
正如礼法制度和分封制度，滋养无数士大夫与各国诸侯势力。
现在的大秦，也同样捧出一波新势力。
比如，比如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等。
其中很多新颖职位，都是始创于这一带。
嬴政始终不忘，当年诸侯分封，留下天下割裂的格局。
那就是秦国向上攀爬的阶梯。
同样是嬴政日夜担忧的根源。
因此，他才紧握大权，将工作任务分给不同的人。
巡视古今，从没有人，将割裂的土地凝结为空前盛世。
东至大海，西至陇西，南到岭南，北达阴山……
七雄大地，难以掌管。
嬴政不是不明白，分权潜藏的隐患。
“孤虽身为君王，但也并非三头六臂，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看到世间终于有人点破，嬴政甚至有些激动。
随着年岁见长，见过山峦河川越多，心中忧虑越来越重。
他迅速转身，遥望山脉，俯瞰穿山而过的滚滚黑河。
最终，落在西去不返的水流上。
嬴政张开嘴，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
“人人都有小心思，人人都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如果孤都要管，从日出到日落，都忙不过来了。”
“旁人是不懂的。”
始皇抬头，昏黄眼珠，竟比少年还明亮。
他是明知，也要做！
这些年来，他前往无人之境，开创第一大国……
身为千古第一人。
难道，就因为担忧乱臣贼子存在，就不思不做了么？
“陛下……”
蒙恬安静听着，目光始终落在皇帝身上。
眼中蔓延的尽头，是同样灼热、心怀理想的老去少年！
大将军的嘴，裂开一道缝隙。
“为大秦，陛下已然尽力！”
声音里面，满是崇拜。
就连呼吸，都逐渐粗重。
“旁人不懂，欲成就非人之事，当刀口舔血，忍非人之事。”
看见皇帝和蒙恬想得深了，李通古嗅到逆风翻盘的机会。
献国策，是丞相的本职啊！
丞相略微沉吟：“仙人所言不妥，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然不太成熟……”
嬴政转头看向旧臣。
虽说早该把这家伙碎尸万段，但李 斯身为丞相，此时冒死谏言，估计有点东西。
“讲。”
“这所谓的矛盾，没有那么简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陛下拥有天下一等一智囊团，又开创多项第一，早在极大的程度上，超越前人，查漏补缺的。”
李通古不愧是长期呆在嬴政身边的人，每句话都说在对方心坎上。
不仅赞扬皇帝的付出，还把自己不着痕迹地提出。
提到智囊团，可不就是说丞相有功劳么！
可另一边。
听完辩驳的秦凡，着实笑了。
灿烂笑声响彻天际。
“你，你笑什么？”李 斯面容紧张，认定秦凡肯定没憋好屁。
每次这家伙开口，丞相大人总得遭点罪。
“我啊，是笑你说话果真不太成熟。”
紧接着，秦凡拿着合金刀，将兔子麻溜地分成几块。
码得整整齐齐，再推到石桌跟前。
节目看完了，心情也舒爽了，秦凡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想说。
“来，咱们边吃边聊。”
三言两语，还真难聊透。
可嬴政没什么心情。
一提起这个，即便吃虎肉，也无甚滋味。
秦凡见状，回到厨房，转身将蓝色瓶子和几个杯子拿出。
“吃肉喝酒，越喝越有。”
“在我们这个地界，事情不是干聊出来的，都得推杯换盏，杯中论英雄。”
说罢，秦凡咬紧瓶盖，头一横，吐到地上。
冰透色的液体，斟满两杯。
“来，尝尝，不喝就是不给面子了嗷。”
秦凡的面子可以不认。
但脑袋里的良策妙计，必须要得到。
“好。”
嬴政心念一动，闻到酒香的他，其实也有些好奇。
毕竟，这玩意清澈如水，能有什么滋味呢？
估计也就是马尿味道。
嬴政仰头喝下，灼热感贯穿喉咙，滋溜一下到了怀中。
“啊——”
这哪里是浊酒口感，分明是烈油么。
酒桌边上。
皇帝双颊通红，被“马尿”震撼到。
他连忙捂住喉咙，有生之年第一次，被灼烧至此。
这可把对方急坏了。
“急什么？”
“再来一口野兔肉。”
按照秦凡的说法，一口酒一口肉，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嬴政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重油重辣的野兔肉，带给味蕾巨大冲击。
才刚刚入口，皇帝就知道：从前那些所谓佳肴，不过味同嚼蜡！
“如何？”
秦凡信誓旦旦，身后是持刀猛汉。
稍有不慎，都会人头落地，谁让嬴政是整个大秦的希望呢！
蒙恬没法安稳站着，而是快步走上前，查看嬴政的呼吸。
“好……实在是妙。”
看着皇帝双颊粉红，蒙恬和李 斯都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酒？”
三人均震撼到，只是皇帝喜色最盛。
好一个喝酒得吃肉。
这粉头白面的小子，真是惊喜连连。
“国窖。”
秦凡有些感慨：这些人连国窖都没喝过，日子得过得多苦啊。
不知何时起，嬴政眼中阴霾驱散，小腹暖流异常。
与宫中的浊酒相比，国窖的确要提纯太多！
他单手抚摸酒杯，回味着辛辣滋味。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
“现在可以告诉朕，有何高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