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王妃迎了回来,却让管家负责安置,只说了句有事便走了。
虽然在下人面前有意为她立威,可那之后就没了下文,也没对下人多嘱咐一句,说以后这位就是王府当家主母之类的。
态度不明不昧,模棱两可,好像就是要故意叫两边人都误会。
“谁知道呢。”穆清榆不以为意。
“小姐,你怎么能如此云淡风轻!”绿衣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他府中居然有三名侍妾!”
“有便有呗。”穆清榆不温不怒。
反正她又不会跟他过一辈子,管他府中有多少人,过不了多久就和她无关了。
南萧晚上有宵禁,戌时五刻之后,除了夜巡的官兵,及疾病、丧事、生产紧要之事,谁也不能外出,直到寅时五刻,若有违禁者,按律杖责四十。
穆清榆原想到达后便了解一下附近环境,但今日显然来不及了,精神也疲累,索性便休息了。
翌日,天寒,想着早起也无事可做,穆清榆便多睡了会儿,辰时才起。
红裳端着洗脸盆进来,“小姐,湘王那三个侍妾来跟你请安呢,在院外候着。”
昨日在府门前,算是府中人拜见了当家主母。
以往府中无女主人,几位侍妾想必活得倒自在,如今有了女主人,以后每天早晚两次都要过来请安。
穆清榆收拾完,道,“让她们进来吧。”
她倒也并非刻意为难,只是确实忘了还有这茬。
若记得,她便早几刻起来了。
“妾身给王妃请安。”三个侍妾整整齐齐的行了礼。
“免礼。”穆清榆抬了抬手,“随意坐吧。”
三人几不可查地互看了一眼,道了声多谢王妃,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
屋中的丫鬟很有眼色地给三人添了茶。
悠悠地喝完一盏茶,红裳从外走进来,“小姐,早膳备好了。”
穆清榆语气平和,问座下三人,“用过膳了吗?”
“妾身便不打扰王妃用膳了。”三位侍妾起身欲走。
穆清榆却道,“留下一起用膳吧。”
三位侍妾皆有些受宠若惊,神色不明地互看一眼,最后点头说好。
穆清榆从始至终神色淡淡的,让人猜不透心思,饭桌上,三个人都显得十分拘谨。
一顿早膳在奇异的氛围中结束,三人行礼离去。
“小姐,你留她们用膳作甚?”绿衣不解道,“她们指不定心里谋划着怎么取代你呢。”
“只要有本事。”穆清榆轻轻勾了勾唇。
如果那样倒更好。
有人自愿坐在湘王妃的位置上,她便能更理所当然地远离此处了。
她向外走去,“走吧,我们出去瞧瞧江陵风光。”
红裳进屋去拿了一件狐裘披上,这才出门去。
昨夜有丫鬟跟她们说了府中大致环境,但闻与见终究不同。
王府楼阁交错,布局工整,装潢清致素雅,建有假山池水,四处种有绿植花草,不过这个季节大多树叶花朵都凋敝了,光秃秃的枯枝上覆着雪。
一片白间镶嵌着几棵葱绿的松柏、桦树,倒别有一番韵味。
逛了大半个王府,绿衣忿忿道,“小姐,大半天了也不见湘王露面。”
依礼来讲,迎了亲回府,第一件事应该是拜堂行礼。
昨日时辰已晚来不及倒说得过去,可今日正值腊八,是个实打实的好日子,湘王却不知所踪,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故意给她们脸色看。
“挺好的呀。”穆清榆漫不经心道,“以后没事别提他。”
提起只会让人觉得扫兴。
“小姐啊,你怎么对自己的事情一点儿也不上心。”红裳和绿衣同时叹气,“你这样会让人以为你好欺负的。”
“以为和实际是两回事。”穆清榆拢了拢狐裘。
忽闻一阵幽香,随香寻去,走过一座石桥,桥下清溪泻雪,伴着溪水清脆的流动声,至一处院落外。
这座院落十分雅致,白石为壁,壁上刻有繁复花纹,从院门望去,可见满园开得清艳的白梅。
幽香便是从此处传来。
“见过王妃。”恰巧院中走出一个丫鬟。
礼行得很随意,语气也没什么尊敬之意,还没等穆清榆说免礼,丫鬟便已自顾自起身,绕过她们往外走。
还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下人,看穿着,这应该还是个一等丫鬟。
绿衣是个暴脾气,对外人,她向来不会收敛脾气,直接把丫鬟拉了回来,“让你走了吗?学的礼仪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丫鬟显然嚣张惯了,此时被人拦住,满脸惊讶,好像被人责问是件多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王妃,奴婢有急事。”
“你还知道你面前的是谁?”绿衣讥诮道。
“湘王的王妃,镇国将军之女。”丫鬟似乎还有些不耐烦,甩开绿衣想要走,抬头看到穆清榆时却顿住了。
穆清榆没什么表情,不愠不怒的,可大概因那过于淡漠的眼神,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丫鬟这才意识到方才做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慌忙跪下认错,“王妃恕罪!奴婢只是着急给王姑娘抓药,这才冲撞了王妃。”
“那你可知,冲撞王妃,够治你个死罪了?”绿衣道。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丫鬟只一个劲儿地磕头认错。
磕到额头红了,穆清榆方淡漠道,“去忙你的吧。”
丫鬟听言顿时松了气,连连道了好几声谢才离去。
“小姐,我怎觉得你的脾气变好了?”绿衣看了丫鬟心惊胆战的背影一眼道。
换做以前,若有下人行事如此目无尊者、嚣张无礼,她定会惩戒一番,可今儿个,她什么都没说。
好像从前几天见面开始,她整个人都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红裳不由得担忧,“小姐,你是不是病了?奴婢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肯定是因为湘王那厮!”绿衣愤愤道,“奴婢写信告诉将军!让将军教训他!”
这俩丫头比她自己还见不得她受委屈呢,还像小时候一样,想找大人替她出头。
穆清榆失笑,“我哪儿有那么容易病。不过是天寒,人变得懒惰了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