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好像很期待她吃的样子。
这张脸她瞬间让她没了胃口,只想撕破这张虚伪的脸皮。
背后会是什么样的?
定然是獠牙利齿、扭曲丑陋的嗜血恶鬼。
她真怕吃了他夹的那筷子菜,哪怕只有一口,她都会忍不住连带着先前吃下去的那些全部吐出来。
那她就白吃了
输了便输了,万不能因小失大。
“我饱了,湘王慢用。”穆清榆蓦然把碗筷一放。
萧若景轻笑,“爱妃饭量真小,必然很好养活。”
“不用湘王费心。”她的嫌弃写在脸上。
“大将军托我以后照顾好爱妃。”萧若景对她的嫌弃视而不见,缓缓道,“即使不是将军所托,我也肯定不会薄待我的王妃。”
听起来倒像是某种暗示,或者说示好。
当今皇帝年少时风流,后宫佳丽三千,膝下儿女成群。
可惜生在天家,没机会享受天伦之乐,血脉相连的亲生兄弟,为了各自利益,为了高位上那把椅子,彼此间只剩明争暗斗、互相算计。
南萧皇倒也未雨绸缪,怕自己的儿子会为了继承权争得你死我活,在很多皇子上位行冠礼之前便将他们封王,差遣往封底,让他们远离郯京,只留了太子和几个年幼的皇子在京中。
可皇帝没想到,就算他早早筹谋,他的儿子们可不听话,即便封了王,也没有对那高位死心。
太子之位如同虚设,还没到继承位置的那天,各位皇子心里都抱着希望。
作为年少封王的皇子之一,萧若景和其他皇子不同。
其他皇子的母妃娘家多多少少有点势力可以作为支持,可萧若景是个连母妃姓甚名谁都不知的皇子。
正因如此,他才会成为皇帝牵制穆家所选择的赐婚对象,他是皇帝最不喜的儿子,同时也是最放心的儿子。
因为他背后没有任何足以威胁皇权的势力。
而萧若景如果想爬上那个位置,便需要付出更多,拉拢尽可能成为盟友的势力。
这场赐婚,于他而言就像天上掉馅饼。
要么接住,捡个大便宜;要么砸在脑袋上,头破血流。
“听说江陵是个不错的地方。”穆清榆道,“很适合长住。”
言外之意,让他别太过贪心。
萧若景直视她,倒也没有虚与委蛇,反而意外地真诚,“再好的地方,住久了也会腻。”
语意看似委婉,却毫不掩饰野心。
世人皆道湘王是个只懂舞文弄墨的书生,看来传言也不尽真。
“湘王想住哪儿便住哪儿。”穆清榆并不想与他为伍,“我管不着。”
“穆小姐或许不在意我住哪儿,可湘王妃应该在意。”萧若景娓娓道,“夫妻乃一体。”
他在提醒她,既然他们已成婚,湘王府和将军府的利益便是相连的。
穆清榆低嘲,“难道不是同林鸟?”
巴到天明各自飞。
各取所需罢了,等彼此都没了用处,还留着做什么呢?
萧若景难得沉默,没有开口反驳。
“王爷,大夫请来了。”
门没关,此刻门边站着那位侍卫首领,身后是个背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
“湘王您疗伤,不打扰了。”穆清榆起身离开,走出两步,不忘回首道,“别忘了我的建议。”
顺便让大夫瞧瞧脑袋的事情。
穆清榆下了楼,寻了个靠里的空桌坐下,百无聊赖地喝茶打发时间。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茫茫的雪和云将整个天空笼住,让人看不到尽头。
她忽然想出去走走,跟小二要了把油纸伞便出门了。
雪很深,云很沉,白蒙蒙的,好像只要再往深处走,就会被雪雾淹没,悄然消失在人间。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镇中那颗千年神树下。
抬头,可见繁密的树枝纵横交错,延伸入天际,苍茫而无际,光秃秃的树枝立于雪中,凭添几分萧瑟。
“天寒,穆姑娘何故在外游走?”
穆清榆转身时惊动了头上的树枝,上面伏着的一团白雪跌落,摔在油纸伞上,又顺着伞滚到了地上,‘啪嗒’撞扁了。
她的目光顺着雪落的地面看过去,不远处走来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
她微微颔首,“温大人不也一样?”
温非卿笑笑,“天虽寒,却别有诗意,心血来潮出来踩踩雪。”
他气质清俊,却不清冷,处处谦和有礼,总能让人感觉心平气和。
若非知晓他年近而立,只从相貌和气质,大概都会觉得他只有二十五六左右。
“以前听朋友提起过温大人。”穆清榆道,“她言温大人是个富有诗情画意之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温非卿失笑,“穆姑娘这位朋友眼光独特,大多数人都只道我无病呻吟。”
穆清榆浅浅笑了笑,一半愉悦,因前半句话,另一半讥诮,因后半句话。
那些人不过是因为被他戳到了痛处,又不能拿他怎样,所以只能给他安上些莫须有的罪名,抹黑他的名声罢了。
“温大人或许也认识我那位朋友。”她道。
不过温非卿似乎对此并无兴趣,并未追问,只淡淡笑道,“难得有人赞赏,穆姑娘若有机会,代我向你那位朋友道声谢。”
“或许你可以去见见她。”
“罢了。”温非卿摇头,“大概没机会了。”
每个人都有许多的无奈,并非事事都能由己。
穆清榆未再多言。
又与温非卿闲聊片刻后告辞离去。
回到客栈,她直接上楼,却在推开门后瞧见坐在窗边悠然看书的男子。
她面色冷了两分,“王爷何故逗留在我的房间?”
“爱妃出行,本王自要为爱妃看好房间,以防贼人盗窃。”萧若谨抬眸看向她,眼里尽显诚挚,“毕竟像爱妃这样的美人连喜服都有人惦记呢。”
尽管语气诚挚,穆清榆还是听得出弦外之意里的揶揄。
她站在玄关处,避开喜服的话题,淡淡地道,“劳烦王爷,现我已回房,就不劳王爷再费心了。”
“爱妃很喜欢那棵大树?”萧若景忽然问。
穆清榆心一沉,语气冰冷,“你派人跟踪我?”
“外面天寒地冻,爱妃还是少出门为妙,受凉生病是小事,若再被歹人劫持可就难办了。”萧若景放下手中的书,神色微肃,“我可再没五十万两黄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