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醒低眸看她,见她眼神空洞且毫无聚焦,用手掌在她眼前挥了挥,她竟毫无反应。
遂眼眸微缩,看向一旁耸拉着头的知月和知云,“这是为何?”
“县主因受刺客重创,内伤严重。如今县主眼盲、耳聋、无味觉,且夜里还会噩梦绵连,如今县主脾性十分粘人,还望公子见谅。”知晓一切事情的女医侍,连忙道出原委。
在知月和知云猛烈的哭泣声中,萧云醒眼眸微动,蓄满了诸多心疼,他伸手捧住楚榆的脸,低头,轻轻吻住了楚榆地唇。
楚榆心中一窒。
又有些心酸,她忽而轻哭出声,“云醒,我是不是很没用,现如今,连你也认不得了。”
回应她的再没有温暖的大手揉脑袋,而是霸道地将她抱住,脚离地面,不知去往何处。
“回府。”
萧云醒抱着她,宛如那日颜卿抱着楚榆回知府府邸那般。
路过回廊,迎面走来颜卿与温子吟。
萧云醒一双黑眸看向颜卿,眉梢好看地扬起,颜卿亦是如此,眼神冰冷地睨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接触,仿佛闪电一般。
看着两人离去的声音,温子吟不满地道:“瞧瞧,刚才他那是什么眼神?这几日,若不是你细心照料楚榆,现如今哪里有他的事。”
“子吟,莫要乱说?我何时照料过楚榆,我这些日子一直陪伴我病重的夫人。如今,他已亡矣。”
楚榆,如果你的执念是他,我愿意将我的执念,变成怨念。
……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农膜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知府府邸,书房里。
“大人,都寅时中旬了。您别画了,若是夫人知晓您如此,定会难过的。”小厮在旁打了十几个哈欠后,有些熬不住的劝道。
自从今日大人独自回来,便一直在书房里作画,他本也不知道大人在画什么,可刚才过来一瞧,竟是夫人。
那夫人或穿红衣、或穿蓝衣、或月白锦缎,或笑,或蹙眉,甚至还有挽袖酿酒,洗手做羹,就仿佛夫人又活了一般。
呸呸,不是他故意要说夫人死的,是大人自个回应府里众人的。
夫人也才来府上几日,对于他们来说,走了便走了,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可这一刻,他觉得大人的身影好凄凉。
颜卿驻下笔,净了手,留下一句,“且都去睡吧。”
便果真熄了灯,躺回了床上。
翌日,晚饭又被一口未动的退回了厨房。
颜卿一日不曾吃过一口饭,随身侍候的小厮令人煮了夫人教厨房做的那道糖醋鱼,又下了一碗面条端来。
“大人,您别画了。多少吃点吧!瞧,这是夫人教府里厨娘做的糖醋鱼,你且尝尝看是不是和夫人做的一模一样?”
“好。”
小厮闻言面上忽然一喜,忙将东西摆至桌面上。
一计上心头。
翌日,颜卿的厢房又布置成了当初夫人在的时候。
小厮欢欢喜喜的将颜卿引来厢房,颜卿看到屋内的一应布置,遣散了所有下人,在屋内整整呆了一日。
之后,凡若遇到劝不动颜卿的,只要一提及夫人,颜卿总会乖乖就范。
看着自家大人一日憔悴过一日,府里人都开始传起了夫人的闲话。
“你们说夫人真的死了么?”
“我觉得不像,毕竟夫人死了这般大的事情,府中肯定要置办灵堂出殡的。”
“若是夫人没死,那夫人去了何处?”
“莫不是……根本跑了吧?干什么……干什么捅我?”
转过身子,竟看到颜卿神色不挠的站在他们身后,等他回过神来,旁边其余的小厮不知何时都跑不见了。
唯有他瑟瑟发抖。
“以后,莫要再说夫人的坏话了。”颜卿冷冷地朝他说了一句,剩下的话尚且未曾说完,便见温子吟神色匆匆的跑过来。
“颜卿,出大事了!”
颜卿眉心微微一动,“可是楚榆……”
温子吟顿时面露不满,控诉出声,“你如今除了她,就没有别的事可担忧的了吗?是竹山县鹤山书院的一干学子,听闻私下买了考题,所有人的成绩全部作废了!
萧云醒也是鹤山书院的。”
“好好的考题怎会泄露?”颜卿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
这些考题都是由学官商量制定,确定后便会将试题封存,并且每年的试题都不一样,又何以会泄露?
温子吟瞧颜卿那架势根本没想清楚自己提及此事的缘由,顿时有些窝火,“你可知,这考题泄露你会如何?
陛下如今最看重的便是每个州府的人才选拔,这么重要的事情在松州府办砸了,你的官亨运途,可又得三年呀!”
忽然,颜卿深邃的眼睛倏然一亮,锐利的目光横扫一切,眼神闪烁间,透出一股洞察秋毫的凌厉光芒,令温子吟心中一颤。
“你不会是真的还想留任在此三年吧?”温子吟面色沉沉,为何要再留任三年,温子吟又何尝不知缘由,他还想继续劝,“陛下可是同颜老透过底的,觉得你令担大任,希望你辅导小太子……”
二十一二岁就能入仕当太师,那可是从未有过的荣耀!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尚且年轻,此事不急。”颜卿云淡风轻地道。
温子吟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被颜卿制止。
他转身回了厢房,换了官府,同温子吟前往校士馆了解情况。
校士馆门口,不少人在门外抗议。
“大人,学生冤枉啊!我虽乃竹山县人士,可学生不曾购买考题,学生家里砸锅卖铁的供我等读书,成绩作废了不说,还令学生此生不得再考,这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是啊!这些买卖考题的听闻是鹤山书院的学生,那就惩罚鹤山书院的学生即可,为何我等也要受到牵连?”
众学子看到一身知府官府的颜卿翩翩将至,当即就拉着颜卿让他讨要说法。
就在这时,两个考官背着手,从校士馆旁边的小院走了出来。
考官一个姓严,一个姓华。
“此事,是上头决定的,在外头拦着颜大人有何用?”严考官最是刚正不阿,看到一群人为难颜卿,出来给他解围。
人群里不知是谁嚷嚷了一句,“那县主的未婚夫婿萧云醒,不也不是云山镇竹山县人么?我听闻他还是鹤山书院的呢!他怎没被勒令同我们一起成绩不计,终身不得考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