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中,八十万禁军虽说是个虚数。
可抛开吃空饷等原因导致的虚额,禁军依旧有三十余万人。
如果说真的有局部动荡,出现士兵溃败,或是小规模的投敌,这或许还在情理之中。
但如若说禁军全部投敌,却是绝不可能的。
不仅仅是本朝不可能,纵观古今,能让数十万人投降的,似乎也就只有太祖皇帝一位。
可太祖皇帝那是人杰,而且还有一票死忠,且自己也身居高位。
如今的林冲呢?他不过是个莽夫,靠着武技、德行,的确收了一票朋友,可就凭着这一点,又如何可能撼动大宋禁军。
想到这些,高俅心中微动,脸色嗔怪之意也变得更加明显。
“胡说八道!”
高俅说着,将手中茶杯重重砸了出去。
茶杯粉碎,吓得来人连着退出数步,周围众人也都不敢作声。
“去,去知会开封府,还有各衙门,都守好门户!”
高俅指着一旁的幕僚,冷声提醒。
幕僚答应一声,小跑着去了。
高俅喘了几大口气,让心情平复了些。
“你,”他指着来报讯的那人,命令:“回去仔细探查,务必搞清楚禁军的状况!”
来人抖如筛糠,显然是不情愿的。
可瞧着高俅的反应,他也不敢多言,最终只能答应一声,缓步而出。
瞧着对方不成器的样子,高俅心中更气,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大人,如若禁军真有人和林冲勾结。
那他们趁着此刻兵马调度,闹出些麻烦,也并非没有可能。”
一旁始终没开口的一名虞候,小声提醒。
高俅斜了虞候一眼,问:“你想说什么?”
虞候连忙解释:“小人的意思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禁军真的有变,那太尉府便是众矢之的。
左右府衙也没什么急事,您何不移步别处,暂避锋芒?”
听到这话,高俅脸色不变,可心里却已经开始权衡。
此举的确有些必要,可万一事情并不属实,他这个太尉却先溜了,传扬出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退一步讲,即便事情属实,他离开府衙,保住了性命,可日后皇帝追责,他临阵脱逃,岂不是依旧性命不保?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最新被调拨的一支禁军,已经在太尉府外两三条巷子的位置止步。
禁军对面,王修、杨志浑身浴血,缓步向前。
两人一路杀戮而来,不自觉地,周身已经被一股煞气笼罩。
禁军明明与两人相距甚远,可瞧着两人靠近,竟然再不敢前行半步,只能列阵防御。
而在两人身后,一些没有家眷,或是不必担心家人的投降禁军,正远远跟着。
他们出身军伍,哪怕此刻人数甚少,却依旧阵列整齐。
虽说同着王修、杨志距离甚远,可却也给两人增了几分气势。
瞧着对面的禁军,杨志微微侧目,看向王修。
“主君,是否还要劝降?”
王修冷笑道:“就算劝降,也得先显露一下本事,否则人家凭什么投降?”
话毕,不待杨志反应,王修已经快步上前。
他那方天画戟速度迅猛,片刻化作一道寒光,杀入敌阵。
禁军士兵原本还想依托盾牌格挡,可当方天画戟遇到盾牌,士兵们却更加绝望。
看似坚固的盾牌,在和方天画戟碰触到的瞬间,便四分五裂。
而那些举盾的士兵,也因承受不了王修的力量,被震得倒飞出去。
王修此刻一心想得都是如何擒拿高俅,因而动作极快,根本没给士兵们再度列阵的机会。
当被震飞的士兵,将阵型冲乱时,王修的方天画戟紧随其后,片刻工夫便结果了十余条性命。
瞧着四下纷飞的残肢断臂,周围禁军哪还敢上前帮忙。
而受其鼓舞,杨志和投降的禁军,也在第一时间围拢上去,帮着王修清理外围战场。
“不许退!”
军阵后方,看着士兵将要溃散,军官只能扯着嗓子,不住大喊。
可他们的威望在平时或许还有用,在这种乱局之中,谁又会理睬他喊了什么。
片刻后,军阵便已经失控,开始不断朝后退却。
王修方天画戟反复横扫,迅速清理着所有负隅顽抗的敌军,紧紧随着军阵,快速向前。
“弟兄们,主君尚且如此奋勇,你们还不拼命?”
瞧着基本已经确定的战局,杨志断喝一声,主动率领降卒开始冲阵。
他们三五人结成阵势,相互配合防御。
而其简易的阵势开始冲锋时,又成了一柄利刃,快速突破禁军防御,摧毁防线。
杨志之前见识过王修的手段,此刻受其启发,脑海中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他目光锁定敌将,一路砍瓜切菜一般,朝着他猛冲过去。
而将领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立刻朝着自己的私兵大喊下令。
“拦住那人!”
私兵不同于官军,对于主人的命令,有着极大的执行力。
当将领军令发出后,数十名私兵快速集结,朝着杨志聚拢。
这些士兵手持精铁打造的长枪,周身还有软甲。
当杨志砍翻几名士兵后,其余的私兵立刻上前,靠着长枪的优势,从不同方向冲向杨志。
“杀!”
当士兵们齐声呼喝,十数杆长枪同时刺出,将杨志的关节卡住。
“找死!”
杨志喊了一声过后,手中宝刀横着斩出,带起一片火花。
然而宝刀纵然锋利,终归难抵这么多枪杆的围攻。
片刻后,杨志连砍三四刀,可关节却也被制住。
“破!”
士兵们再次高呼,紧接着齐齐发力,将兵器向上一挑,把杨志高高带起,抛向半空。
人才被抛弃,一众长枪便同时刺出。
杨志见状,将手中宝刀横握,以刀背护住要害,同时使了个鹞子翻身,想要摆脱危险。
可私兵平日便经常进行类似训练,哪里会给他逃脱的机会。
一瞬间,士兵们再次变招,避开刀背,朝着头颅等地袭击。
杨志周身气力已经使老,再无回旋的机会,暗道一声晦气,便将眼睛闭上,准备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