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轻声回了一句,朱仝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李仕杰的喊声。
“朱都头留步!”
朱仝闻声,心中一颤,还以为李仕杰是后悔要派自己负责此事。
他压着心中情绪,快速转身,结果却瞧见李仕杰摸出了两锭银子,朝着他递了过来。
“大人,您这是?”
朱仝轻声询问,神情中带着几分疑惑。
李仕杰笑道:“要你办事,怎么还能让你百忙一场,又跟着搭钱?”
说着,李仕杰将钱塞给朱仝,而后解释:“这银子嘛,一个是给你路上吃喝用度的,一个是给你拿去打点上官的。
你也知道,那边不必咱们这里好说话,哪怕有我的一封公文,也未必就会轻易放了你。
等我这里要人的文书到了,这可是得花费不少时间,期间你自然得各处打点!”
李仕杰说完,还不忘拍了朱仝一下,这让朱仝只觉得颇为别扭,连话都不知该说点什么了。
他有心推辞,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做了这么多年的都头,朱仝心中很清楚,若是这钱自己不收,那李仕杰心里必定留有猜疑,到时候,能不能救雷横暂且不说,就是连自己,可能都会惹来麻烦。
想到此处,朱仝将心一横,强挤出来一抹笑意,冲着李仕杰道了声谢,而后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收了。
见朱仝将钱手下,李仕杰立刻露出笑容,就连语气上也多了几分亲近。
两人又客套几句,旋即各自散了。
朱仝来到衙前,早有人将雷横带上枷锁,又提了一根水火无情棍,等在外面。
因为朱仝乃是李仕杰亲点的,故而他到也没用办理什么手续,只是签了个公文,便将雷横带出县衙。
两人出了衙门,沿途自然少不了百姓围观。
雷横满面羞惭,冲着朱仝问道:“按照规矩,不是还有刺配等事,这就都省了,到了那边——”
朱仝闻言,猛地止住步子,朝着左右瞧了瞧,又吸了口气,这才下定决心,向雷横说明真相。
“咱们这趟,并非送你发配,那些害人的东西,自然也就免了。”
听到这话,雷横脸色微变,忙问:“不是去发配,还能去哪里?难不成你要带我上梁山泊?”
朱仝叹了口气,看着雷横,正要解释,但想想雷横的脾气,若此刻知道真相,必定要大闹一场,到时候只怕便不是发配那么简单了。
于是他赶忙改口道:“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愿看你平白无故便去受苦;故而打算将你放了,另寻个人,代你去领受这发配之苦。”
“那可不行!我雷横向来光明磊落,怎能到了这事上,却要让人带我受难?”
说了一句,雷横双目圆睁,仿佛是要发火,让朱仝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他摇摇头,道:“罢了罢了,咱们先去拜见伯母;等离了郓城,你是取是留,都可以慢慢商量。”
雷横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想起自己走时,母亲还病着,心里自然是颇为担忧,便将到了嘴边的话统统收了。
“也好!”
两人皆是身高体健的好汉子,加上这身装束,走在街上,哪个瞧见了不是退避三舍。
因而不多时,两人便到了医馆。
因为担心雷横的母亲担心,朱仝在门口卸了雷横的枷锁,独自等在外面。
雷横进屋后,倒也留了个心眼,并没将自己被发配的事说出来,而是借口要出门办差,搪塞了母亲的询问。
在叮嘱了大夫几句,要其好生照料母亲后,雷横担心逗留太久,会给朱仝添麻烦,便匆匆出来。
瞧见雷横,朱仝不禁有些诧异。
他问:“没和伯母多聊上几句?”
“没有,说多了,只会引起怀疑;我没提自己被罚的事,她那病一时半刻好不了,现在告诉她,只会惹得她心中担忧,影响恢复。”
朱仝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你把这个交给医馆,免得他们怠慢了伯母。如今你已不是都头,他们也没了怕你的必要,还是使些银子稳妥。”
雷横接过银子,道了声谢,便匆匆折返。
他生性洒脱,也没过多的束缚,故而很快便将事情办妥,从屋里快步出来。
因为知道雷横的脾气,朱仝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雷横出了郓城,朝着官道上赶去。
两人本就交情不错,故而路上,朱仝索性连枷锁都没有给雷横带上。
加上他们脚力极快,才不过半日,便已经到了郓城边界。
朱仝回首望了一眼,心中更加纠结。
而雷横此刻也隐隐看出了一丝不对,他冲朱仝高声询问。
“老朱,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为何你今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朱仝回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有些乏累罢了。”
“胡扯!咱们当年一起剿匪捕盗,三四天不合眼也没见你这般;你分明是有什么心事,不肯告诉我!”
朱仝摇摇头,正要再分辨几句,打消雷横的疑心,可雷横却是已经抢先一步。
“咱们可是兄弟,若是有事,你便速速告诉我;若是你这般遮遮掩掩,那便是没把我雷横当做兄弟。
既然不是兄弟,你还是把枷锁镣铐,都给我带上,免得让我这心里,惴惴不安的,总觉得欠了些什么。”
朱仝闻言,面露一丝无奈,刚想解释,便听到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响,快速靠近。
朱仝做了这么多年都头,自然对马匹也颇为了解。只是听了片刻,他便知道,郓城之中绝无这般良驹。
想到李仕杰之前说过的话,朱仝心中暗道不妙,正想提醒雷横几句,远处马匹却越来越近。
见朱仝如此反应,雷横心中更是疑惑。
他轻声说道:“不过是有几匹马而已,老朱你不至于这般小心吧?”
朱仝闻言,暗暗叫苦,也不理会雷横,只是继续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待到数骑靠近,朱仝看清领头那人后,脸色惊讶之色却是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