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都头,咱们可是见过的,而且咱们也有交情啊,你不能——”
见和衙役们拉开了些距离,白胜赶紧再次试着攀交情。
可他话都没说完,就收到雷横的一记白眼。
“你若是再胡说,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或是先拷打一顿,免得见了县尊,胡言乱语。”
白胜闻言,一个哆嗦,不敢再说了,可心里却是暗暗泛起嘀咕。
他自问从始至终都十分小心,不该被人察觉了行踪。
甚至好几次,有人想引荐他和宋江见面,白胜也都设法推了,按理说这郓城当中,绝没几个熟人见过自己。
再加上出门时,他都巧妙的化妆易容,因而在他看来,无论如何,也不该被人认出来才是。
他心中疑惑时,王修起身也满腹疑惑。
只不过是王修是想不明白,雷横搞出这么一个场面,后续又该如何善后。
虽说今日之事,本就在他的谋划之内,可他却从没想过,雷横会带上这么多人过来抓人。
思忖片刻,王修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赶紧避开衙役们,从另一侧出了酒楼,朝雷横等人追赶过去。
没走出多远,王修一眼便瞧见,雷横对面,又有一伙人急匆匆赶了过来,拦住雷横等人去路。
“宋衙司,你这般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啊?”
雷横止住脚步,扯着白胜,冲宋江询问。
瞧着雷横的冷笑,宋江却也不恼。
他指了指白胜,道:“听闻雷都头抓到人了,宋江担心有什么闪失,便赶过来,打算帮帮忙,如今看来,却是来晚了。”
雷横的本意是,既然宋江来晚了,也就没理由和自己争夺什么,自然也就该直接离开。
可宋江又岂会是轻易放弃的人?
宋江本就知道雷横来捉拿白胜,自然不觉意外。
但他此刻,却依旧装出一副才瞧见白胜被捉的样子,满面诧异,而后笑着拱手。
“此人可是要犯,如今被都头擒获,当真可喜可贺,只不过此人关系重大,虽说不是宋江捉拿的,可却也得宋江来审。”
听到这话,雷横心中一沉,也不顾得得罪人了,当即喝道:“人是我抓的,你凭什么要审!”
两人以前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因为晁盖的书信中,将宋江为人揭露了,故而才有分歧。
可在宋江看来,雷横虽说会对自己隐瞒晁盖的事,却未必会真对自己有什么不满。
此刻听到雷横这般态度,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雷都头莫要忘了,这可是县尊大人交给我督办的。即便是找到县尊大人,这事最后也得移交给我。”
这话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威胁,雷横听了,不由得怒火中烧。
可白胜到了此刻,已经明白,自己成了毡板上的肉,又瞧见雷横要发怒,索性将心一横,开始搅局。
“哈哈哈,没想到啊,什么及时雨,也是个抢功劳、狐假虎威的货色,天下英雄当真是瞎了眼,才被你给骗了!”
白胜高声喊着,瞬间将雷横的怒火浇灭。
他是莽撞,却并非没有脑子,此刻也已经反应过来,知道当务之急,是将白胜转移到别处去。
他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也该是回去后,再一同面见县尊大人,宋衙司当街向我要人,似乎不大合适吧?”
雷横说完,扯着白胜,便朝前走,仿佛根本不在乎宋江会不会阻拦自己。
“雷横,你这是要抗命吗?”
宋江咬着牙,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问了一句。
雷横冷笑道:“衙司虽说和县尊亲近些,可却并非朝廷正式的官身,级别还不到正九品。
我这个都头却是上报朝廷而后得来,乃是正儿八经的武职。
敢问宋衙司哪里来得命让我抗,我又是抗了谁的命?”
这话可是彻底将人给得罪了,就连白胜心中也是暗道不该。
可雷横却丝毫不以为意,或许在其看来,宋江这等人已经没了结交的必要,故而也就没了丝毫客套。
宋江脸色铁青,刚想说些什么,可雷横却已经扯着白胜,再次离开。
眼看雷横越走越远,宋江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正如雷横所说,他们的级别上,他其实不如雷横;在职务上,更是并无从属;即便他此刻有心要报复,可也无处下手。
将怨气咽了下去,宋江转身冲着张文远轻声吩咐。
“去衙里,禀明县尊,就说县里擒获朝廷要犯白胜,眼下正由雷都头押解返回。
另外记得和县尊提一声,那雷横、朱仝二人,和白胜、晁盖交情甚密,不宜继续掺和在这桩案子里。”
他声音低沉,可却透着一股阴鸷和狠毒。
张文远也并非是什么好人,他听了这话,立刻会意,谄媚地笑道:“还是师父您技高一筹,想来——”
不能他话说完,宋江却是已经迈步朝着监狱方向走去。
另一边,白胜同着雷横等人走出一段距离,便又忍不住开口。
“我说雷都头啊,你方才可是不应该那么说的。
宋江乃是小人,你这么一来,让他没了面子,还得罪了他;日后免不了要被他下绊子的。”
雷横白了白胜一眼,道:“哪个要你多事?”
白胜一缩脖子,显得有些害怕,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这人生在世,既然有机会入公门当差,自然是得讲究个人情世故的,否则您这前脚立功,后脚有人拆台,岂不是——”
听见白胜沉默了没多久,就又开始嘟囔,雷横不禁有些恼了。
他喝道:“等会儿上了刑具,我倒要看看,你还是不是这么能言善辩!”
白胜这次是真有点慌了,连忙朝着雷横服软。
“我不说了便是,我身子骨弱,可受不得刑具啊!”
雷横冷笑道:“那可由不得你!”
言罢,他又扯了白胜一把,脚下同时加速。
暗处的王修瞧着这一幕,心中已然知道,这雷横只怕也是迫不得已。
他摇了摇头,心道自己这次的谋划虽说成功了,可结果是否能称心如意,却有些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