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起初下山时,是为了以身作则,同时想着会一会雷横、朱仝。
别看他嘴上坚持,可心里对于这趟行程,却也存了几分担忧。
毕竟无论是雷横还是朱仝,都绝不会是好对付的。
虽说两人颇讲义气,比起宋江不知光明磊落多少倍,可毕竟身在公门,难说关键时刻不会出卖自己。
况且郓城还有个宋江在,自己已经和他结下梁子,若给他得了消息,说不得会有多少麻烦。
本着有备无患的想法,在进入郓城之前,王修也的确是好生地伪装了一番。
可当他真的到了郓城时,守城差役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甚至在路过告示栏时,也只是大略瞧了一眼,便将其放行。
瞧着外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整个郓城似乎都没被自己之前的行动影响到,王修心里除了惊讶外,也颇有感触。
就在他思考后续安排时,不远处,突然有一人缓步靠近。
那人身形壮硕,比起鲁智深也不遑多让,豹头环眼,一双眸子犹如刀锋,让人只需一眼,便难以忘记。
王修微微侧目,偷眼看着那人,见其腰间掖着一柄短刀,衣着与刀具极不相称,不禁多了几分提防。
趁着双方还有些距离,王修侧目朝楼下瞧了瞧,见外边几处角落,似乎另有几人是在等着什么。
倒不是王修多疑,而是这几人来得突然,而且时间相差无几。
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仔细观察,便能看出来,这些人分明是在左顾右盼,而手中的活计,也只是个幌子。
一瞬间,王修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便是官府的差人发现了自己,故意在此设局,想要困住自己。
很显然,王修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那人也察觉到了王修的动作。
只见他紧走几步,快速到了王修跟前,也不吭声,直接坐下。
王修眼眸微抬,故作诧异。
“这位仁兄认识我?”
王修轻声询问,放在桌下的手却是已经在做战斗准备。
之前为了保险,他并没有将方天画戟直接带在身上,而是交给鲁智深,由其伪装后,借着和尚的身份,将之带入城中。
那人笑道:“不认识,只是略有耳闻,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碰见了。”
听到这话,王修心中一动,更加确认自己之前的猜测。
“哦?不知阁下从何处听闻,又怎知是我?”
王修的声音依旧很轻,语气更是难以捕捉。
这让那人略微感到一丝惊讶。
他今日来此,布置了一切,却并没有动手,本就是想试探王修。
可从其反应来看,分明已经察觉了问题,却并没有说破,这就已经很让人费解。
而此刻,面对自己如此直白的表达,他居然也没有半点惊慌,甚至是没有半点情绪,这让他的心里,不禁对传闻,多了几分怀疑。
在近来郓城的传闻中,王修是个嗜血、莽撞的浪荡子弟,靠着其父王伦打下的基业,妄图推翻大宋。
可面前的王修,真的像是个浪荡子弟,或是莽撞之徒吗?
就在对方疑惑时,王修身形一闪,忽地来到那人背后。
那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本能地伸手抽刀,可手指却是摸了个空。
“公门中人?”
王修明知故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刁侃。
那人脸色未必,暗怪自己大意,竟然一个动作就漏了底。
他笑道:“既然知道了,还不快逃?”
他说话的工夫,手已经去摸腰间掖着的短刀,可这一次,依旧还是摸空了。
就在他低头去查看时,王修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这刀不错,只可惜制式奇怪了些,说是刀太短,可说是匕首,又太长了些。”
那人闻言,猛地回头,眼眸刚好扫见,王修正在拿着那柄本该掖在自己腰间的短刀,一面点评,一面把玩。
看他那架势,哪里像是被人困住,俨然是在挑选货物的客商模样。
这一瞬间,那人心中更加捉摸不透王修。
然而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一道刀光闪过,紧接着王修便将短刀刀尖抵住他的咽喉。
“雷都头,按理说你可不是捕快衙役,这捕盗捉贼的差事,无论如何,可也轮不到你。”
听见这话,那人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心中对王修竟是多出几分佩服。
他爽朗一笑,道:“看来晁天王心中所言是真的了,王兄弟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见双方已经将话说破,王修确定,对方确是雷横无疑,旋即将短刀收了,恭恭敬敬递还回去。
“王某多有得罪,还请都头见谅。”
雷横接过短刀,心中疑惑更胜,他上下打量王修,好一会儿才开口。
“不敢、是雷横唐突了;只是有件事,雷横心中想不明白,还望王兄弟能给我指点迷津才好。”
王修闻言,笑道:“可是短刀如何到了我手上?”
雷横点点头,道:“不止如此,还有王兄弟如何识得我的身份?莫非是晁天王画了我的容貌?”
王修笑道:“这倒没有,只是我方才观察过都头的手指,那是长期持握锤子一类物拾才有的痕迹;
再者都头脚下是军中独有的靴子,两者结合,足以断定都头的地位、身份。
至于是谁嘛,这个就更简单了,我早听说都头曾经做过铁匠,那可是个力气活,所以手上老茧也必然不少。
试问,郓城附近,身为军官,善用朴刀的虽多,可做过铁匠的,又有几人?”
听到王修的解释,雷横再度放声大笑,同时兴奋地点着头。
“没想到王兄弟果然心细如发,方才若我真是来擒拿兄弟的,只怕如今便要稀里糊涂的做了枉死鬼了。”
王修笑道:“雷都头客气了,你我可还没交手,若真打起来,谁胜谁负尚未可知。
而且我估计,若是真想抓我,雷都头也不回贸然上前,和我攀谈。”
雷横点点头,笑道:“确实如此,我也不瞒你;近来在郓城一带,兄弟的名声可不大好;我收到邀约,看见晁天王的手书,虽说不好推辞,可却也不愿给碌碌之辈帮忙,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