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偷灯油的妖怪,将军
梨花十三2021-01-25 19:462,630

  我的懦弱有七分刻骨、两分冷漠、一分六亲不认,在一年的四季里,总有能让父母无奈叹气的时刻。比起老林和酒僧的做法,我总能感到自愧不如。

  是两千年伊始,我小的时候,偶尔能看见两三个走方的商人。他们背着半人高的箱子,里面装了风筝、香袋扣子、冰棍一类小玩意儿。

  那些人每个都像是绅士,不喊不叫,不急不躁。只是潇洒的从腰间掏出来一个拨浪鼓,嘟噜嘟噜,动人又刺耳的摇响。

  可偏偏那种声音却像被巫女施了魔法一样,能瞬间吸引一大群窝在家里看电视的孩子。

  走方人当中却有个不太潇洒的,我叫他酒僧。他四处流浪,无处安身,也卖些小东西糊口,偶尔衣衫不整的在一群绅士当中飘来飘去。

  时至今日,当我偶尔放下手中的针线和刀枪,还能隐隐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那时候的夏天最可怕,没有空调,没有手机,也没有WiFi,唯一可以解暑的就是冰棍。可惜的是幽闭的小山村里没有通商店,因此,那些个绅士理所应当就变成了我们的英雄,踩着七彩祥云,哼着动听的小曲儿,忽然之间就出现在我眼前。

  一支扁担,撑两只木皮箱,裹两方棉帕,鼓鼓囊囊,一摇一晃。隐隐约约露出的东西给人无限暇想。

  可是,绅士的冰棍们是要钱的,农村的孩子吃土长大,多是没有零花钱的,比如老林。

  可我略有不同。

  我的父亲是个老实的教师,带了厚重的眼镜,身材修长,穿一身白色笔挺西装。

  他早出晚归,是个不见头尾的活神仙。每每我蜷缩在柔软的床上步入梦乡的时候,黑暗之中,有个谨慎的脚步幽幽的靠近我,盖好我的被角,或在我额头轻吻。

  每日清晨,天还没白,他临走前,母亲包好煎饼果子,站着给他整理着装,他随手在口袋里一掏,摸出前一天学校吃饭时余下的硬币,叮叮当当丢进我的“猪”里。

  就这样,未知是一种魅力无穷的东西,人的恐惧来自未知,幻想也是。

  “有多少呢?,有一元硬币呢?”

  夜里,我就一直想,一直想,为此还做了许多个美梦。或许,有的时候,幻想的甜蜜胜过得到本身。

  当然,我还要提防奶奶那个“小偷”,偷我的钱去买油盐酱醋茶。

  我出身平平,长相平平,成绩平平,凭什么能受村里孩子的喜爱?如今想来,那只“猪”也许是个功臣。

  “冰棍儿---,奶油,薄荷,撒花,芝麻口味儿,冰棍儿来喽儿。”

  彼时我正和老林在东庙老林子里捉泥牛儿,听见声音,也顾不得许多,拖着塑料板鞋就往家跑。从“猪”肚里拿出两颗热乎乎的硬币,喘着粗气追上那叫卖的人。

  叫卖的早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老老少少围在当中,我仗着自己小,身材端巧,在人缝里钻来钻去。隔着两三个人伸出硬币,一转身,手里已经攥着两个冒着“热气儿”的冰棍儿。

  老林一个我一个,我一个老林一个。

  我给他,他不接,只眼巴巴的看一眼,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就硬往他手里塞,他的手滑溜溜的,接了东西,也不吃,扭扭捏捏,只等我注意力移开了许久,他才偷偷的吃。

  后来,当我在大人世界游泳的时候,这些无意间给赠别人的“小玩意”,帮我解决了不少人际交往的难题。

  我姓“行”,于是,我的父亲也跟着我姓“行”。虽然他姓行,但他也偶尔有不行的时候:

  有如寒冷的冬日夜晚,他骑“70”摩托从城里学校回家,眉毛和小腿上结满了冰碴子,已经没了知觉;有如瓢泼的雨天里,他骑“70”摩托从城里学校回家,脚下一滑,栽进路边水渠里,忽然就摔断了腿。

  那可能是他最惨的一次,学校请了长假,腿上绑了石膏,缠了纱布,像个木乃伊 。他窝在床上,两只大眼幽幽的望着我,只等着别人喂饭。

  不过这也有好处,可能在我们父子认识10年里,那几天,是我和他真正相熟的几天。

  可他就很惨了,清冷的早晨,当我和母亲陆续离开家,他就只能窝在床上听鸟鸣了。

  酒僧就是那个时候来我家的,他背着白色木箱,披着僧袍,裹着一串黑白念珠。

  口渴借水的时候,敲响了我家的门。

  两个老男人臭味相投。搬了两把小椅子,大桐树下支起棋盘,下起了象棋。

  他俩的话题很高,是美国、日本、李白、杜甫的大事。

  母亲带着眼镜坐在院子里织毛衣,那时,她翻着眼皮给我讲了个寓言故事:牧羊人和砍柴匠聊天,他的羊饱了,你的柴呢?

  日暮黄昏,酒僧的木箱里流出白色的浆来。

  “啊--”,他忽然跳起来大叫。

  一箱的冰棍早已经化成了白水。

  真是个奇怪的人,可以忍着口渴不吃自己的冰棍,去别人家讨水喝。

  用母亲的话说:“一对傻狍子”。

  腿伤好了一半的时候,“老行”又觉得自己行了,他搬出藏了十几年的老酒,煮了盘花生米,席子铺在大桐树下面,和酒僧喝的摇摇晃晃。

  父亲说:酒僧是他见过最懂酒的。

  那些酒,是父亲结婚的时候和母亲一起酿的,过年过节都不舍的打开。

  我凑上鼻子去闻,没有闻到酒香,却闻到酒僧身上的一股酸苦味儿。我想,这也许是他生意冷淡的原因。

  酒僧爱酒,以后,他就经常来我家做客,直到一天他彻底榨干了父亲藏的酒。

  每个村子里都有个孩子王,我们村里的霸王是小虎,我们都属兔,他却属虎。

  我、老林、天赋、天赐都是他的小弟,他经常带着我们征战四方。

  那天的太阳格外的激情澎湃,大人们都在地里“背灼炎天光”,我们几个在天赐家里玩超级玛丽。

  正在兴奋头上,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天赐去开门,外面探进来一颗光溜溜的脑袋。

  “叨扰小施主,方便借口水喝吗?”

  那人露出一排黄色的牙,正是酒僧。

  天赐有点不耐烦,低着脑袋去厨房倒水。

  酒僧毫无察觉,垂手在门外,望着门上对联啧啧赞叹。

  小虎的嘴角露出酒窝,拉住天赐,在他耳边支支吾吾。两个人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干净的空饮料瓶。

  他狡黠的笑,凑在我耳边问我有没有尿,我一脸懵,摇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只见他脱下裤子,拧开瓶子,对着瓶口向里面尿尿。

  一瓶黄色的“酒”酿成了,还带着温度。天赐两只手夹着瓶子递出门外。

  “这是我们家酿的酒,你喝吧。”

  酒僧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嘻嘻的抿了一口。

  “敢问施主这是什么酒,味道清苦,似有些岁月。”

  天赐抿着嘴唇忍着不笑。“这是我家祖传的酒。”

  身后的小虎已经笑的合不拢嘴。

  我也跟着笑,老林没笑,脸色铁青。

  酒僧看着我们不解其意,这个“大人”的单纯让我们十分惊奇。

  “那是尿,哈哈哈……”小虎喊出声音,率先逃窜,我跟着跑,藏进厢房里。

  许久,门外没了人,我推开门,看见老林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你傻了?”,小虎推了一把老林。

  老林转过头,脸色很白,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小虎你真贱。”

  这种无力的“诅咒”是我们那一茬孩子童年里能说出最狠毒的语言了。

  老林被小虎按在地上打,一边打一边问:“还敢不敢?还敢不敢?”

  老林的半张脸贴在水泥地板上,斜着眼望着我,不断重复着“你真贱”。

  却不像是对小虎说,更像是对我。

  那之后的好几天,老林都不理我;酒僧偶尔路过我家,父亲拄着拐杖远远和他打招呼,他瞟见父亲身边的我,铁青着脸,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四章 偷灯油的妖怪,偶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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