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悠站起身，伸手系紧腰间的校服，周仲尹先动了手，她在旁边看的轻笑，就像是在看一场热闹，突然，她余光里瞥到一个身影，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猛然转头。
她看见，沉默着站在巷口的陆景尧，他面无表情，眼神却一直看向他们这边儿，不知道已经站那儿看了多久。
她刚才所有嚣张的样子，“欺负”别人的得意，都入了他的眼，姜悠心里一沉，她有些慌乱。
见她看到了自己，陆景尧和她对视一秒，移开视线，走出了巷子。
刚才看到的，让他觉得之前自己见过的，关于姜悠所有违纪的事情，都是不痛不痒的打闹，她刚才蹲在那个男生面前，冷冰冰的表情，嚣张至极的语气，宛如一个地狱的修罗，于他而言，最陌生的一面。
这段时间两个人相处的默契，他知道，她喜欢把校服外套系在腰间，喜欢去便利店吃肉酱面和果冻，英语成绩差，但是数学和文综还算好。
她脾气有些大，有情绪了需要别人拿糖哄，性格带着些倔强，但是给她台阶的话她也会下，她还喜欢化妆，最关心自己的脸上有没有长痘，一天要照好几次小镜子。
她心情不好的话，不喜欢讲话，会穿着恐龙睡衣坐在便利店玻璃窗处，咔嚓的咬着薯片看外面人来人往的世界。
这一切，仿佛都和普通女生一样，可爱中又带着些小缺点，不完美但是很吸引人。
但是，陆景尧也听别人说过，她家很有钱，好像有自己的家族企业，还有很宠她的爷爷，家里与学校有一些关系，每年会捐不少的建校费。
所以，就算她成绩不是很优异，仍然可以安心的待着文重班，处理学校看不惯的人或事时，也毫不手软，没有任何顾虑，因为她后面一直有人撑着。
刚才她打人的模样，肆无忌惮扬言要那个男生付出代价的语气，还有看热闹的冷笑，这些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他没有接触过，但是不代表不存在，她只是一直收着自己的锋爪，没露出来而已。
他以前不喜欢她处理事情的方式，总是不计后果的动手，直到撒了气，不让自己委屈为止，但是现在，他觉得很好笑的是自己，她需要顾虑什么，她有的是底气可以肆无忌惮。
——
下课铃响，高三楼瞬间闹哄哄的，全是结伴去食堂的身影，周仲尹进班找人的时候，姜悠正趴在桌子上，简萱被肖宇航带去吃饭了，她前面的座位没人，他一屁股坐下。
周仲尹翘着二郎腿，几天没洗的黑色短发，硬邦邦的朝上立着，有些搞笑，他不正经的抖着腿，敲了下桌面，“咋了你？简萱跟我说你都睡一下午了，现在连饭也不吃，你想干嘛？”
闻言，姜悠换了个姿势继续趴着，“别和我说话，烦死了。”
她现在脑子里都是，陆景尧今天站在巷口的场面。
她以前嚣张跋扈的时候，也没顾虑过这么多，但是今天却莫名多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她又觉得自己的心虚很莫名其妙，这原本就是她的模样。
他很沉默，没有像上次考试被罚站，细细的问她怎么了，再带着笑意告诉她，姜悠，你没有做错。
周仲尹好奇的趴她面前，小眼睛眯着，“到底咋了，中午是不是还没撒完气？不然一会儿下了晚自习，咱们继续去揍他？”
姜悠啧了一声，心烦的从桌兜里抽了本书，盖在头上，“你当我暴力狂啊，这么喜欢揍人？”
“那你到底咋了嘛？”
姜悠不想说话，周仲尹在她旁边自顾自叨叨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在打铃之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隔壁班，第一节晚自习没老师跟班，只有巡班的主任。
刚上完自习没几分钟，全班人静悄悄的，都在写题，李志英突然从前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沓语文卷子，叫人，“课代表呢，现在去高二实验班送个东西。”
“她请假了。”有女生小声回答。
姜悠原本趴着写数学题，突然坐起来，举高手，“老师我去。”
李志英记得，之前带她去实验班上过几次课，她应该也算熟悉，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给了姜悠，还因为她积极的行为有些欣慰，“去吧。”
姜悠拿着一沓卷子下楼，又上了高二楼，整栋楼都很安静，还有几步到高二实验班，她突然有些紧张，放慢速度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实验班的教室宽敞干净，又明亮安静，桌子分布都很整齐，前后门敞开着，跟班老师坐在讲台上备教案，底下的学生也纷纷埋头正在写自己题。
姜悠站在门口，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倒二排低着头的人，她敲了两声教师门，讲台上的老师向她望过来，底下也有不少学生抬头，姜悠拿着手里的试卷解释，“老师，找一下语文课代表。”
底下的董淮也看到了她，戳了戳前面的人，“陆哥，是姜悠学姐。”
“嗯。”
他应得快，但是头也不抬。
实验班的语文课代表出教室，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子，姜悠把手里的卷子，又说了李志英布置的作业，那个女生拿着卷子回班。
姜悠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她背着手轻声走到了他班儿的教室后门，靠在墙后面看里面的那个身影。
白皙修长的脖颈，精致帅气的肩膀流线弧度，只有一个背影。
她却想起了今天中午，在巷口和他对视时，他的淡漠眼神。
那个眼神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是陌生，是失望，是惊讶还是什么。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怀疑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是不是有些过分。
如果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靠走路拉近，那么她觉得，他们之前一起走的那么多步现在忽然消失了，两人又退回了原地，隔着很长的距离，谁也无法靠近谁。
这天下晚自习，姜悠没有去便利店，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上课，她的情绪有些恹恹的，不想上课间操，刚趴桌子上，同班女生传话，李志英叫她去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