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太阳朝阳
现在，朝闻感觉自己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对于她的腹中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生命这件事，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虽然她自己就是大夫，早就知道女人怀胎生子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一次，当自己有了切身经验的时候，她才深刻地体会到，做母亲是何其幸福的一件事。
她感觉，自己和子夜的相遇相知相爱，其实是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所感召而来。就好像，前世他们早就约定好了，今生他们一个来做母亲，一个做父亲，一个做孩子。
朝闻仿佛忽然领悟到佛家的那句“因缘和合”是什么意思了。人与人之间，皆是因缘而聚，父母与子女，朋友之间之间，师生之间……无不如此。缘深则羁绊深，缘浅则不过匆匆一聚。所以，才有“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的说法。
“孩儿，我和你又是修了多少年来换来今生的缘分呢？”她自问道。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九个月。
云舒已经平安诞下了一名男婴。子煜因为自己本姓孙，又希望孩子平安长大，所以为其起名叫孙祈平。云舒便顺着大名叫他平儿。于是，大家就都一口一个“平儿”地叫开了。
有一次，子煜对云舒说：“等平儿长大一点，咱们就再给他生个弟弟。名字我都想好了！大名就叫孙祈安，小名叫安安。你说好不好？”
云舒看了看自己浮肿的身体，没好气地回道：“你说得倒轻巧！有本事你自己生去！”
子煜自知说错了话，只好转移话题说：“对了！小医仙是不是也快生了？”
“应该就在这几日。师父的身子一向病弱，也不知这一次她能不能挺过去？”云舒有些忧虑地说。
“放心吧。她一定会没事的！”子煜安慰道。“郎君他们也一定会拥有一个像平儿一样健康可爱的孩子的！”
说起平儿，他现在可算是醉林里最受宠的人物。由于他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大家对他爱不释手，都争着抢着要抱他。尤其是菡萏和阿念，她们俩只要一得空就要去看平儿，简直视他为宝贝一般。
自从平儿出生以来，浮生几乎每日都要来看他。她不光很耐心地给孩子换洗衣物，还逗他玩儿，哄他睡觉。对比起来，云舒这个亲娘反倒显得有些不那么上心了。
朝闻看着平儿活泼可爱的模样，心里也很欢喜。只是，她现在身子越来越沉，不便经常去看他。尤其最近几日，她感觉自己腹中的小家伙踢她踢得越来越起劲，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了。
这天早上，子夜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见朝闻“啊”的一声。他吓得急忙奔过来，担忧地问：“怎么了？”
朝闻笑了笑，说：“没事儿。”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孩子正踢我呢！”
子夜这才舒了口气。他嗔怪道：“这孩子，也不知道随谁，这么爱折腾！”
朝闻笑道：“大概是随我。我小时候最爱上蹿下跳了。”她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你也来摸摸看——”
子夜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肚子，用心感受着生命的跳动。突然，他像个孩子一样大叫一声：“他踢我了！他刚才踢我了！”
“你小点儿声。别吓着孩子！”朝闻没好气地说。
子夜将她揽入怀里，双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天气冰冷刺骨。可我怎么觉得你的手不似往年那般冰凉了？”
朝闻点了点头。“是这样。若是换做往年，我早都冷得瑟瑟缩缩，闭门不出了。可是，说来也怪，自从身怀六甲以来，我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畏寒怕冷了。有时候，我常常觉得，自己肚子里装了一个小太阳，是专门来温暖我的。”
“那——你希望我们的小太阳早点出来吗？”
“说实话，看着平儿可爱的样子，我也巴不得我们的孩子早一天出生呢。”朝闻羡慕地说道。
“我也跟你一样。也不知我们的小太阳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子夜嬉皮笑脸地打趣道：“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你这张嘴呀，倒是愈发会说甜言蜜语了！”
“不过，说实话，我其实更希望她是个女孩。我想，如果是女孩，她一定长得像你，既聪慧又美丽。”子夜认真地说。
“我也感觉，我们的小太阳应该是一个女孩。”
子夜提议道：“不如——我们为孩子起个名字吧。”
朝闻埋头沉思了片刻，然后说：“我们叫她朝阳怎么样？”
“朝阳——”子夜重复道。“早晨刚刚升起的太阳，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希望……好名字！”
话音刚落，子夜就发现朝闻开始呻吟个不停，额头也沁出了一层汗。他突然慌得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朝闻忍痛挤出几个字：“去叫浮生……我要生了……”
子夜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了出去。
浮生到来的时候，朝闻已经由于疼痛陷入了昏迷。她担忧地想，必须得想法子让她醒来才行，否则便会有难产的危险。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很快朝闻就醒了过来。
“给我……准备一大碗羊肉汤……”朝闻虚弱地说。
浮生连连点头，立马嘱咐莫伯赶快准备羊肉汤。她明白，眼下朝闻气血不足，没有足够的体力生出孩子，羊肉甘而热，是滋养气血的上佳补品。此时她若喝上一口羊肉汤，必然有助于生产。好在灶房有现成的材料，不一会儿，莫伯就端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浮生接过羊肉汤，赶忙给她喂下。
朝闻喝了羊肉汤之后，总算觉得浑身能使上劲儿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可是，无论她怎么使劲，孩子还是没能出来。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身体的疼痛让她觉得麻木，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这时，浮生又给她端来一碗羊肉汤，示意她快点喝下去。朝闻强撑着身体，一口气喝了半碗羊肉汤。随后，她一鼓作气，再次使出所有力气……
门外，子夜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踱来踱去。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心急如焚过。朝闻的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叫喊让他心乱如麻、手足无措。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能代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他不禁后悔起来，如果早知道生孩子的风险这么大，他是断然不会让朝闻生孩子的。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她的性命更重要的。
突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沉寂。
浮生掀开门帘，欣喜地说：“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子夜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其他人也都激动地大叫起来。
醉林里又增添了一名新成员。
七、朝闻的选择
朝闻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才苏醒过来。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孩子呢？”
浮生急忙把孩子抱到她身边，她看着正在熟睡的孩子，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是个女儿。”浮生说。“只是，孩子刚生下来没有奶水吃，饿得直哭个不停。还是云舒过来给她喂了奶，她才不哭闹了。”
朝闻轻轻抚摸着孩子光滑稚嫩的小脸，心里顿时洋溢起一种十分美妙的感觉。突然，孩子睁开了眼睛。小家伙好奇地打量着她，朝闻冲她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小太阳，你醒了！”
孩子也不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刹那间，朝闻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你看她，笑得多可爱啊！”浮生情不自禁地说。
“是啊。我的小太阳笑起来真好看！”她细细打量着孩子，忽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子夜要失望了……这孩子长得像他，不像我——”
正说着，子夜走了进来。浮生见他来了，便知趣地离开了。
子夜看见朝闻醒了，握住她的手，欣喜地说：“太好了！你终于醒来了！你不知道，我都吓坏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朝闻笑着说。
子夜见她面色惨白，声音虚弱，心里感觉很十分心疼。他温柔地说：“朝闻。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平安生下了我们的朝阳……也谢谢你还活着……”他突然泣不成声，“你不知道，我在外面等你的时候，有多担心……我真怕你会——”
“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么。”朝闻微笑着说。她这才发现，原来一向坚强的他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可是，她越是这样说，子夜的心里就越难受。“朝闻，我想过了……以后我门有朝阳一个就够了……我们不要再生孩子了……”说着他忍不住趴到她的身上像个伤心的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朝闻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心里叹道：“以后么……我能还有多少以后……”
她不禁想起了前几日和浮生的一次对话——
‥
“师父，自你怀孕以来，身体的畏寒怕冷之症似有减轻。不过，我担心，你生产之时，会因为太过虚弱而导致——导致难产……”浮生担忧地说。
“浮生，你也不必太过忧虑。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朝闻安慰说。“这几日，我感觉身子越发地沉了，但精神却较往日更好一些。我相信，我的小太阳一定会保佑我平安生产的。”
“嗯！师父说得对！是我太多虑了。”
朝闻犹豫了一下，说：“只是，浮生，我还有一事想要嘱咐于你——”
“什么事？”
她恳请道：“万一我难产，请一定先保孩子后保大人！”
“师父——”浮生哭着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浮生。我只是说万一。请你一定答应我！”
“好——我答应——”
‥
子夜的哭声也惹得孩子大声哭泣起来。朝闻连忙抱起她，温柔地对她说：“我的小太阳不哭……不哭……”孩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竟真的很乖巧地不哭泣了。“子夜，你看——我们的小太阳都不哭了！你这个做爹爹的还要继续哭么？”
子夜破涕为笑，说道：“我不哭了。”他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小太阳，对不起，是爹爹不对……是我把你惹哭了……爹爹向你赔礼道歉！”
这时，孩子突然冲着他大笑起来。朝闻和子夜见她笑了，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当时的子夜和朝阳都不知道，他们一家像这样大笑的日子已经为时不多了。因为，在朝阳出生六个月零三天的时候，朝闻走了。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子夜看着朝闻留下那一封信，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了她这两个月以来的一些反常的举动……
自从朝阳出生以后，朝闻就没有闲下来过。他看见她不是在为孩子缝制新衣，就是在为她做各种好耍的玩意儿。有时他见她太疲乏，便忍不住劝她先早点休息，晚些再做。可朝闻总说孩子一天天长大，这些东西迟早都要用上的，她怕再晚一点就没有时间了。
那时，子夜尚不明白，为何朝闻要一口气把朝阳未来十年需要穿的衣服全都缝好？现在，他才醒悟，原来朝闻是想在她走之前尽可能多为朝阳做一些身为母亲应该做的事情。
子夜先前觉得，比起云舒对平儿的态度，朝闻有些太过喜欢朝阳了，甚至于，他认为她对朝阳是一种溺爱。
每一天，他刚一睁眼，就看见朝闻正一脸宠溺地盯着朝阳看。直到晚上入睡前，她还不舍得把目光从朝阳的脸上移开。子夜有些酸酸地说她，有了女儿就忘了夫君。朝闻只是笑他竟然还和孩子争风吃醋。
现在，他懂了。原来，朝闻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多看女儿两眼。
他记得，朝阳刚出生才七天的时候，朝闻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子夜，若是有朝一日我离开了你们父女，你会怎样？”
他说：“你好端端地，为何会离开我们？”
她欲言又止。“没什么，我只是说假如——”
“朝闻，”他郑重其事地说。“你是照亮我生命的光。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那时的他，并不知晓，原来朝闻一早就打算好要离开他们父女。
朝闻走后，子夜去找浮生一问，才了解到，她的身体状况到底有多糟糕。据浮生说，朝闻的寒症虽然暂时没有加重的迹象，可是前几次的复发已经让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再加上此番十月怀胎和生产，又耗去了她不少阳气。她的身体每况愈下也就不足为奇了。但关于自己的病情，她一直不肯让浮生告诉众人。
子夜忽地又记起朝闻在洞房花烛夜对他说的那句“我想送你一个孩子”。当时，他只是隐隐有些奇怪为何她要说“送”字，但是并未多往心里去。现在，他全明白了，原来，朝闻是怕她走后，他一个人太过孤单，所以，她明知自己身体虚弱，根本不适合生孩子，却还要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留下朝阳。
此刻，朝阳正在嚎啕大哭，似乎她也感应到了母亲已经离她而去的事实。子夜抱起朝阳，哭道：“朝阳——不哭——”可是他越这样说，孩子就哭得越凶。他看着哭得伤心的朝阳，心里悲痛欲绝，不禁泪如雨下。
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时，云舒和浮生闻声寻来。云舒看见子夜和孩子哭作一团，惊讶地问：“这……这是发生了什么？”她接过孩子，抱着她在地上转了几圈，孩子这才停止了哭泣。
浮生有些不安地问：“师父呢？怎么不见她？”
子夜从床上拿起朝闻留下的那封信递给她，有气无力地说：“她走了——”
浮生急忙打开信，读了起来：
子夜吾爱：
我走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自悬崖一跳、重获新生以来，我的心里时常徘徊着三个问题：人到底要怎样才不会痛苦？我还继续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什么才是我应该走的道？
曾经，我以为只要自己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与过去一刀两断，就会忘记苦痛。我以为，余生活下去的唯一意义就是完成师父的重托：照顾年幼的菡萏。我以为，那些智慧高深的大师会告诉我什么是我该追求的道。
可是，我错了。
和你一起断案、治病救人的日子，让我明白，苦痛与否，全在人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念念流转，本不必太过执着。
自从和你相遇以来，我慢慢发现，自己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不再只是完成师命。它还应当包含治病救人、结识朋友、坠入爱河、生儿育女、求知问道……以及宽恕仇人、经历磨难、放下执念等等。
孔夫子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此亦我取“朝闻”为名的缘由。我至今还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道。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所谓道，不必外求，而需内求。屈子曰：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生命不止，我求道的脚步便不会停止，我愿用余生去追寻心中的道。
子夜，过去的半年是我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幸福的时光。你常说，我是照亮你生命的光。可你又何尝知道，你不仅扩宽了我的世界，还让我成为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我知道，你或许会怨我离你而去。但生命无常，生离死别是必经的过程。我已看淡生死，亦能平静面对死亡。然而，我心知你对我用情至深，一定无法接受我的死亡。子夜，我想你会理解，我宁愿我们天各一方，也不愿看见你伤心难过、痛不欲生的样子。既然相濡以沫注定煎熬，那便不如暂且相忘于江湖。
所以，我选择悄然离开。不过请你相信，我离开不是为了一个人坐等死亡，而是为了去寻找治病的良方。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会再次不期而遇。
我走后，万望你珍重身体，抚养我们的小太阳朝阳健康地长大。如此，我心稍安。
请你转告云舒、子煜、浮生、莫伯、菡萏、展颜和阿念，我的不告而别并非永不相见，而是为了将来的久别重逢。
还有，我曾与菡萏有过约定，离别时定要告知于她。烦请将这封书信转交给菡萏。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勿念！
朝闻留笔
‥
云舒哭道：“想不到，师父竟然就这样一走了之了！”
浮生安慰她说：“云舒，你也别太伤心难过，师父不是在信里说了吗，她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而是去寻找治病的良方去了。”
“浮生，你就别蒙我了。我虽然不通医理，但我在师父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能了解到，师父她——她的病有多严重——”
浮生心知肚明，云舒说的没错。师父这一走，恐怕今生再不能相见。
“云舒姐姐，你刚才在说什么？”菡萏不知何时跑了进来。“师姐她的病怎么了？”她四处寻了一圈，“师姐她人呢？你快说呀！师姐去了哪里？呜呜呜……她是不是跟师父一样，也不要我了？！”
子夜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走到菡萏身边，轻轻说道：“菡萏，朝闻她没有扔下你不管……你看——”他把信递给她，“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菡萏一把夺过信，急不可耐地读了起来：
菡萏：
我曾经与你有过约定：离别时定要告知于你。所以，我遵守约定，写下此信。请你相信，我此番离去并非要扔下你不管，而是为了治病。我不在期间，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练功，好好帮我照顾子夜哥哥和朝阳。还有，虽然展颜哥哥比你大，可他心思重，你要帮我多关心他。至于阿念，她则太过天真烂漫，你也要多帮我照看她。另外，请你转告云舒姐姐、浮生姐姐、子煜哥哥和莫伯，朝阳年幼，烦请他们帮忙多多照顾。
期待与你的再次相会！
师姐留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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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是大坏蛋！”菡萏气愤地把信踩在脚下，“说什么不会离开我！全是骗人的鬼话！骗子！呜呜呜……我也是个小孩子……凭什么我要照顾那么多人!凭什么……呜呜呜……”
“菡萏！你看你信都踩脏了——”浮生急忙捡起信，然后用嘴吹了吹上面的污渍。
云舒看着哭得伤心不已的菡萏，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菡萏，师父之所以要你帮忙照顾这么多人，是因为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我不信！她是个骗子！”菡萏吼道。
“真的！不信你问浮生，师父走时只给子夜哥哥和你留下了书信，我们其他人都没有……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最看重你吗？”
菡萏捂住耳朵，吼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什么都不听！”
“你们在说什么？”展颜忽然进来问道。他极力抑制不让眼泪流下来，但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流。“她走了，对吗？”
众人都默不作声。谁都知道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生离死别，谁都不忍心告诉他朝闻已经离开的这个残酷事实。但是展颜已经从他们的表情中读到了真相。
这时，子煜和莫伯也都闻声而来。
子煜得知事情的原委以后，忍不住哭道：“想不到小医仙就这样走了……”
莫伯老泪纵横，叹道：“朝闻娘子啊……你怎么不跟大伙说一声就走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仿佛就连空气里都溢满了悲伤。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子夜突然说话了。“我们这是在做什么？朝闻又不是死了，她只是暂时离开我们，去寻找治病的良药了……我们为何要这般悲伤难过？我想，她一定就是不愿意看到我们现在这副模样，所以才选择不告而别的……”他的语气是那样坚定，以至于大家都停止了哭泣。
“夜郎君说得对！师父她只是暂时离开我们了！我们不应该这样悲伤难过。我们要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在醉林等着她回来……”云舒说道。
“师姐她真的会回来吗？”菡萏问。
“师父她一定会回来的！”浮生说。
“嗯。一定会回来！”展颜坚定地点点头。
“朝闻娘子——你可一定要回来啊！”莫伯期待地说。
“小医仙，你放心，我们一定都等你回来！”子煜喃喃自语。
“你们看我发现了什么——”阿念突然跑进来说。
大家回头一看，原来她的手里捧着一大束花。那花娇艳欲滴，正开得烂漫，像是朝闻对他们无声的告白：我会像花儿一样坚强地活着……
子夜看着那花，不由得笑了。他懂得，那是朝闻留给大家的最珍贵的礼物。
突然间，朝阳也欢快地笑出了声。她的笑声感染了所有人，大家也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全文完——
【作者题外话】：后记
2019年入秋后的某一个百无聊赖的日子,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两个鲜明的人物形象。他们一个是貌若天仙的医女,一个是风流倜傥的杀手。一个志在悬壶济世,医治人的心灵,一个则誓要消灭天下恶人,杀人诛心。他们就像飞鸟和游鱼,似乎永远都不可能产生交集。然而,命运就是这么神奇,一次偶然的邂逅,让他们从此纠缠在了一起……
我越想越激动,于是,立马拿出纸笔将心中的想法一一记录下来。然而,由于各种琐事的干扰和自己心境的浮躁,这部作品虽然已经有了大的轮廓,但我却一直迟迟未见动笔。
就这样,时间一晃就到了2020年中。
彼时,我的心境已经经历了一次蜕变。我决心余生要听从自己的心声,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于是,写小说就成了我最先想完成的事情。并且,当时我隐隐有种预感,一旦自己完成了这部小说,我将超越现在的自己。
接下来,便是正式的写作。
可我没想到,一开始的小说大纲和内容提要就让我饱受煎熬。不过,比起正文的写作,这还不是最难熬的。一开始,我苦于没有灵感,每天以少则50字,多则200字的龟速向前爬行。有时也会一不小心写个上千字,每当这时,我都兴奋不已。可是,更多的时候,我其实是面对着电脑一脸痴呆,一个字都打不出来。我不由得忧虑起来,若是照这样的速度写下去,写到何年何月是个头啊。不过好在,我熬过了最初的瓶颈期。在写作中部的时候,我就已经变得游刃有余了。最高光的时候,一天可以写到1.4万字左右。
一年后的今天,我终于完成了小说的写作。我在想,一年的时光其实挺短的,这一年里,人可以庸庸碌碌地度过,也可以做一些于自己有意义的事情。我很庆幸,自己属于后者。
在此期间,我迷茫过,徘徊过,担忧过,煎熬过,但就是没有放弃过。这一年间,天气最冷的时候,我在写作;酷热难耐的时节,我也在写作。我舍弃了社交、娱乐休闲的业余时间,只为了写成自己满意的作品。
现在,我可以自信地说,我完成了当年许下的愿望,超越了自我。提起“超越自我”,不是说自己的小说写得多么惊世骇俗,而是说,于我本人,通过这部作品的写作,我修正了自己身上的一些缺点。以前的我,虽然想象力丰富,执行力也够强,但就是耐力不强,做事情总是虎头蛇尾的。而且,以前我常称自己为“差不多先生”,因为我做事粗心大意,不那么细心。可以说,此次写作让我基本克服了这两个最大的缺点。我想,这是最大的收获。
当然,这部小说也给我带来了额外的馈赠。我发现,自己的写作水平较一开始,有了肉眼可见的进步。不仅如此,思维能力似乎也有所提升。不过,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写作水平还有待进一步的提高。同时,我也强烈地意识到自己的知识面太窄,还是有待扩宽。所以,接下来,我要开始大量的阅读了。
我很感谢那些在我写作本书的过程中予以我帮助朋友们。他们有些给我提供了医学、易学、史学等方面的建议,有些激发了我写作的灵感,还有一些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我,给予我写作的信心和勇气。请允许我在此奉上最真诚的感谢。
这部小说会不会有续集,我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写作将是我坚持终生的习惯。生命不止,阅读不止,写作不止。
人生的下一站,我已经准备出发了——
辛丑年乙未月20日于重庆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