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施救小六
三天后。御街。暮霭沉沉。
眼看天色将暗，云舒和菡萏却仍固守着半箩筐的竹笋干蹲坐在街边一角，百无聊赖地耷拉着脑袋，一副灰头土脸、意兴阑珊的模样。
“唉……”云舒望着来来往往的游人，长叹一口气。
“唉……”紧挨着她的菡萏双手托腮，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云舒没话找话地问。
“你又叹什么气？”菡萏反问。
“我叹气是因为悔不当初。都怪我这张臭嘴！”云舒懊悔地朝自己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说我说点儿什么不好，非要提鬼医验尸这件事！这下可好，不光把大家伙辛苦挣来的二十两银子搭进去了，还被师父惩罚来这里卖什么竹笋干！这都大半天过去了，我们连一半都没卖出去，这可怎么回去向师父交差啊？”
“我叹气是因为不该听你的胡话，陪你来这里。你说等卖完竹笋干就带我去吃香的喝辣的，可是，这都快天黑了，我陪你风吹日晒了一天不说，还要忍饥挨饿，面对这么多美食，我却只能咽口水。云舒姐姐，你就是个大骗子！哼！”菡萏转过头，气鼓鼓地说。
“哎呀！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云舒用手掰过菡萏的小脸，“那我哪儿知道这竹笋干这么不好卖呢！咱们在这儿守了一天，总共才卖了二十五文钱，给你买烧饼和糖葫芦就花了七文钱，我自个儿可就只吃了一个两文钱的馒头。你还想怎样？”
菡萏听完她的话有些心软。“云舒姐姐，天都黑了，难道我们要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把所有的竹笋干都卖完吗？”
“嗯……算了，算了。不管了！”云舒猛地起身，背起箩筐，拉住菡萏的手说：“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嗯！太好了！终于可以回家去喽！”菡萏高兴地叫道。
二人正兴致勃勃地往家赶去，迎面突然走来一个年轻男子，那人面容苍白，步履蹒跚，衣服上沾了几滴血迹，走过之处，一路滴血。云舒吓得赶紧将菡萏拉到一边，谁知那人刚走到她们身旁便晕倒在地上。
菡萏惊道：“云舒姐姐！他的手在流血！”
云舒眉头紧蹙。“我看见了！”
“怎么办？”
云舒望着眼前的男子，迟疑不决。她想起，上次因为多管闲事救了蓉娘，为了帮她找小宝，惹出了一大堆麻烦事。这次——她还要出手相救吗？可是，万一，这人是个越狱逃跑的嫌犯怎么办？
“罢了！人命当前，我还是不能见死不救！”
云舒俯身查看了男子的伤势，发现他的左手小指外侧似乎被人用刀划去了一截，鲜血直往外冒。看来他大概是因失血过多而晕厥了过去。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倒出一些白色药粉撒在他的伤口处，顷刻便止住了血。她又撕下一条衣裙，为他胡乱包扎了下。由于是第一次替人包扎，她难免有些紧张，等包扎完，早已满头大汗。
“没想到，师父给的这瓶药粉竟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云舒姐姐，现在怎么办？”
云舒双手环抱，沉吟了一会儿，坚决地说：“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我看，还是先把他带到醉林再说吧。”
菡萏点头，帮着她驮起男子，二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运到船上。等他们到船上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云舒怕朝闻等人着急，便急匆匆地开船离开了。
船行到一半，恰遇上莫伯驾着竹筏来寻她们。原来，朝闻见她们俩还不回来，怕出什么意外，便派了莫伯来接她们。
回到醉林，朝闻和浮生看着云舒包扎的“杰作”哭笑不得。
浮生捂住嘴笑道：“平日里早就劝你随我一道同师父多学习学习医术，你偏不听。”她指着那人手上七扭八歪的绷带，“这要传出去，人家还不得笑话死，鼎鼎大名的医心堂竟然还出了这样一位‘神医’。”她故意将“神”字说得特别重，好像生怕云舒听不见似的。
云舒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地说：“浮生！怎么连你也取笑我！”
菡萏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躲在浮生身后偷笑。
朝闻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云舒语重心长地说：“你既是医心堂的人，虽不像浮生那般随我坐诊，但最基本的医理医术还是要懂的。日后若是再遇上类似的情况，不光可以自救，还可救人于危难之间。”见云舒内疚地低下了头，她又安慰道：“不过，你并未见死不救，还能果决地为他处理伤口，倒是勇气可嘉。”
云舒听了这话，才长舒了一口气。心想，师父总算说了句公道话。
朝闻上前察看了那人的伤势之后，重又给他换上药，并包扎好伤口。云舒看着师父包扎的伤口，完美得就像艺术品一样，再想想自己包扎的丑样子，不由得惭愧得低下了头。她在心里暗下决定，今后定要随师父多学一点急救之术。
朝闻面露惊疑。“看伤情，这人的左手异于常人，竟长有六指。”
“师父的意思是说他的第六根指头被人用刀削去了？”浮生问。
朝闻点头。“没错。”
云舒愤愤不已。“都说十指连心。是何人这么残忍，敢将人的指头生生砍去？”
“是我……”耳边传来一个虚弱的男声。
“咦？你醒啦？”云舒这才发现刚才说话的正是被她救下的男子。
浮生有些不解地问：“你是说，这根手指是被你自己砍下的？”
那人微微点头。头冒虚汗。眉头因为疼痛而时不时地紧皱一下。
“不知这位小哥可否一诉衷肠？你为何要砍下自己的手指？其中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朝闻扶他起来，关切地问。
“我姓白，在家中排行老六，又因为左手天生长了六根手指，所以大家都叫我小六。我爹死得早，家中只有一位瞎了眼的老母亲。为了生计，从八岁起，我就随叔父走街串巷吆喝卖油。后来，等长大一点，我就自然而然地做了一名卖油郎。由于我为人勤快，要价又公道，所以有很多人家都愿意找我买油，这其中就有临安城最有名的妓馆——群芳居。事情的起因要从两天前说起……”
五、幸运之指
小六吃力地从床上坐起，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浮生见他嘴唇干涩，倒了一碗水给他喝。他喝了水之后，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接着回忆道：“两天前，我按照惯例去群芳居送油。送完油以后，我像往常一样绕到了群芳居的后花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我之所以每次都绕远路从后花园走，是因为在那里可以看到她——”
“她是谁？”云舒好奇地问。
“她是铃兰，是群芳居的头牌，整个临安城的男人无不想一睹她的风采。两年前，她在一年一度的评花榜上一举夺得头筹，我恰好有幸看到了那一幕。从此，我便深深地为她着迷了。然而，我自知身份低微，所以，从不敢奢望她能瞧上我一眼，更不敢奢求她能同我说上一句话，只求能远远地看着她就好。为了有更多的机会看见她，我特意以低价获得了为群芳居送油的资格。没想到，有一次，我送完油偶然路过后花园的时候，竟发现她正在亭子里一个人默默抽泣。我想上前安慰她，却自知不符身份，又怕惊扰了她，惹她生气。所以，我打算轻手轻脚地悄悄走出去。正当我刚要经过她的时候，她却叫住了我。她自顾自地同我说了好些话，大致是说她流落风尘，实乃身不由己，虽夜夜笙歌，但也不过是那些达官贵人眼中的玩物。我当时感觉十分惶恐，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同我倾诉心声。我的心跳得极快，好像要跳出来一样，我紧张地矗在那里，埋头不语，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局促，她问过我的姓名之后，便径自离开了。我愣在原地，只觉得像做了场梦一样，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但是自那以后，我每次都会从后花园绕路离开。我发现，她隔三差五都要来到后花园，一个人在亭子里静坐一会儿。我同她相熟了以后，有时也会陪她坐着说会话。她也不拿我当外人，时常跟我讲些心里话，我觉得每次同她坐在一起说话的那片刻时光是我这辈子最欢喜的时候。”
他的脸色黯淡下来。“可是，两天前，我去到后花园却没有看到铃兰。我以为她是生病了，于是去打听了一下，这才得知她已经一天一夜未归了。以前即便是哪位豪门富户邀她留宿，她也会差人来通告一声。可是，这次她消失整整一天了，连半点音讯也没有。群芳居的人也在到处找她。一开始有人猜测她是不是携款跑路了。可是，铃兰的房间里衣服、细软等丝毫未动。也有人说她大概是被什么富家公子给拐跑了。可我了解她，我知道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小六握紧了拳头，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第二天，我又去寻她，还是不见任何踪影。我急得坐立不安，心里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觉得她一定是出事了。我去官府报官，可是官府的衙役狗仗人势，见我人微言轻，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直接将我轰了出来。我走投无路之下，忽然想起，之前有人说过诛心阁的夜郎君心细如发，查人探案最是厉害。听说前一段时间他就帮人找回了孩儿，于是我决定去找夜郎君。”
“所以你去了诛心阁？”云舒睁大眼睛问。
“没错。”
“夜郎君答应帮你了？”
小六摇摇头，看了一眼受伤的左手。“我去找过他，说明了来意，但被他拒绝了。”
“莫非你这手受伤同他有关？”朝闻猜测。
小六苦笑了一下，继续说：“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不怪夜郎君。我恳求他救救铃兰。但他说诛心阁只负责杀人诛心，从来不做寻人救人的营生。我一时情急，就威胁他，要是不替我找出铃兰，我就死在诛心阁里，搞臭诛心阁的名声。不料那夜郎君只是轻笑一声，说了句‘请自便’，就要离开。我当时也是急昏了头，竟然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刀朝自己的手指砍去，左手上的这第六根手指就这样被我剁下了。从小到大，虽然我因为这根手指没少被人嘲笑欺负，但是，我一直觉得它能给我带来幸运，是我的幸运之指。我傻傻地想着，如果可以用它换来夜郎君的一丝怜悯，就算让我剁掉整只手我也毫无怨言。”
“那夜郎君答应了？”云舒问。
小六无力地摇摇头。“他要是答应就好了。我没想到，这位夜郎君果真就像传闻中一样，是一位冷血无情的魔头。我断指求他，他只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说了句‘你就是把命留在这儿也没用’，然后就消失不见了。救出铃兰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我心灰意冷，再加上断指后的剧痛难忍，不一会儿我就昏倒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发现自己躺在城郊的一处荒废的破庙里。我想，哪怕还有一口气，我也绝不能放弃，我要靠自己找回铃兰。我猜测，铃兰的住处或许会留下线索。所以，我一路挣扎往群芳居走去，没想到，还没走到群芳居，就晕倒在半路了。等我醒来，就看见了你们……”
云舒愤愤地骂道：“这个夜郎君真是冷酷无情！不愧是杀人诛心的恶魔！”
朝闻看着小六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从小六的伤口看，除了云舒给他敷上的一层金疮药以外，上面似乎还涂过其他止血的药草。根据残留的气味，那应当是仙鹤草。这样看来，夜郎君虽表面不近人情，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心中对他不由得多了点儿好感。她又想起上次为了帮蓉娘找回小宝，子夜也是竭尽全力的。可见他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可是，为什么比起救人，他更愿意杀人？杀人夺命还不够，还要让人心死如灯灭？
“几位大恩人，你们的恩情小六无以为报，”小六从床上慢慢下来，突然“扑通”跪到地上，眼含热泪。“我……我只能给你们多磕几个头，来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说完他对着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
朝闻连忙扶起他，示意他躺回床上。“你无需道谢。我本就是医生，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
正说间，莫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菜粥进来了。
朝闻接过热粥，对小六说：“你一定饿了吧！我让莫伯做了点菜粥，你先吃点儿。”
小六感激地看了看热粥，闻到菜粥的香味儿，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天一宿滴米未进了。“谢谢！谢谢你们！你们都是大好人！我——我吃完这碗粥就回去。”他接过粥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朝闻宽慰他道：“现在天色已晚。要找人不急在这一时。今晚你且安心在这儿住下来。等明日一早，你要走也不迟。”
小六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
六、熟客来访
第二日一大早，朝闻和浮生正在房间给小六换药，菡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声说：“师姐——你猜谁来了？”
朝闻摇摇头。“是谁？”
菡萏神秘地一笑，伸手拉开竹帘，走进来的是云舒。跟在她身后的是子煜，接着是子夜。
他们看到坐在床沿的小六，眼中露出惊疑之色。子煜指着小六似乎想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子夜却用眼神阻止了他。
朝闻见是他们俩，也觉得有些意外。她悠悠地说：“夜郎君，你不觉得你们主仆二人最近来我醉林，来得有些频繁吗？”
子夜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
子煜见主人不语，只好赔笑道：“这个……嘿嘿……大概是因为医仙的醉林是块风水宝地吧。所以，我们也想经常来沾点贵气。”
小六睁大眼睛，目光聚焦在眼前这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脸上，似乎实在难以将他同昨日见到的那个头戴面具的夜郎君联系在一起，但看他的身形和气质，确是那人无疑。他怒目而视，大声喝道：“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来这里做什么？”小六大概以为他们是来寻他的。
子煜没好气地说：“你放心！我们不是来找你的！”他不屑地瞟了小六一眼，“就凭你，还不值得我家郎君亲自上门！”
子夜正色道：“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朝闻看他表情认真，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将手中的绷带交给浮生，示意她完成剩余的包扎程序。“请随我来——”
朝闻带子夜来到了百草园。她十分怀念在云间谷的日子，因此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重建了百草园。子夜欣赏着形态各异的药草和鲜花，不由得感叹道：“好一处人间美景！”
朝闻直入主题，问：“不知郎君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事儿？”
“鬼医失踪了。”
“鬼医？”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御街见过的美貌男子，“他出什么事儿了？”
“三天前，子煜去请他验尸。他本来答应了，却中途变卦，又突然拒绝了。”子夜蹲下身，仔细察看着眼前的一株线形叶子的药草，继续说：“前两天，子煜又去找他，找了很多他经常出没的地方，却没发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
“别碰——”朝闻猛地抓住他的手，原来他刚才差点就碰到了那株草。见他一脸迷惑，她解释道：“这是姬吹雪，又叫白佛甲草，是经过我改良的一种毒性剧烈的新型药草。你大概是将它当作了迷迭香吧？”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朝闻脸变得绯红，因为她的手正紧握他的右手，于是立马羞怯地松开了手。她感觉，他的手大而修长，十分温暖。
子夜站起来，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前方。他感觉，她的手那么娇小，那么柔软，还那么冰凉。他突然萌生了一种将这双手永远握在手里的想法。但转念他又在心中自嘲，自己一定是头脑发昏了才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为了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子夜继续刚才的话题，说：“我知道这不是迷迭香。迷迭香下面密被白色的星状绒毛，而这棵草却没有。我只是看见它长得神似迷迭香，一时间觉得有些好奇而已。”
“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姬吹雪和迷迭香，但他却能清楚地说出他们的区别。看来我猜得没错，他果然是个制香高手。”她想。
“你怎么能一口断定鬼医是失踪了？”朝闻接着问。
“先前，鬼医也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一段时日，但无论他藏在哪里，我都能根据他留下的痕迹找到他。可是这一次——”他无奈地摇摇头，“很不寻常。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否则不可能连一点儿线索也不留下。我感觉，他将自己的行踪隐去，目的就是为了不想被人找到。”
“你是说他是故意的？”
子夜点点头。“其实，我根本不关心鬼医的行踪。只是——”他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眼下我手中有一个案子，因为找不到鬼医验尸，已经拖了些时日，再不验尸，会错过最佳的时机。由于这件案子关系重大，牵连甚广，我不能随便找一个仵作。我思来想去，在我认识的人之中，医术高超、为人可靠，又心思缜密的人就是你了。”
“所以——”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想让我帮你去验尸？”
“没错。”他看起来有些难为情。
“可是，我向来只会治病救人，从来不曾给死人验过尸！”
子夜诚恳地说：“我相信你！以你的医术，验尸根本不在话下。我知道你在犹疑什么。你放心，验尸的事儿我会绝对保密。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起誓——”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不——”朝闻转过身背对着他，接着说：“我从小立誓，要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者。而你——夜郎君，你和你的诛心阁做的是杀人诛心的事儿，我们的理念根本背道而驰。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要一想到如果我去验尸，就有可能害死一条无辜的人命。所以，我是不可能答应帮你验尸的！”她回头看着他的眼睛，神情坚定，不容一丝通融。
子夜的眼里透出失望之色。他想：“在你眼里，难道我就只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吗？”
“如果我说，这一次验尸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呢？”
“此话何意？”
“具体的案情目前我还没有理出头绪，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点，这一次绝不是为了杀人！”
她埋头犹疑了片刻，然后抬起头，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的语气里有一种遮掩不住的欣喜。
“第一，我帮你验尸可以，但你要帮小六找到铃兰。”
子夜毫不犹豫地回答：“可以。”
“第二——”朝闻紧盯着他的脸，“我素来以诚待人，也希望郎君能以真面目示人！”
子夜看着她的眼睛，不由得愣住了——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节预告：在众人大骂夜郎君的时候，子夜却不期而至。他竟然请求朝闻帮自己验尸！朝闻虽然答应帮他，却也提出了条件。其中一个就是要他露出真容。可是，当朝闻看到子夜的真容的一刹那，她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