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姜宿没有在写字了，而是好好地准备了一壶茶，在茶案旁边等着姜玉璃。
“爹。”
“来，坐。”
姜宿坐了请的动作，他们父女之间也略显了生疏。
玉璃走到了姜宿的对面，跪坐下来。
眼前，姜宿不紧不慢得忙活着倒茶。
“爹，何必如此费事？”
“这是礼节，无论是很么人坐在你的对面，礼节不可废。”
他确实以丞相的音容出现在姜玉璃的面前，所以她才会觉得，爹偏心。
可其实，正房侧室，她姜玉璃所享受的，已经高于她应该得到的了。
一杯茶，放在玉璃的跟前：“王妃请用茶。”
“谢谢爹！”
玉璃喝了一口，初始苦涩，回味甘甜。
“人和这茶一样，苦尽甘来。”
姜宿的苦笑，仿佛知道玉璃又要劝他什么一样。
她开口，直接说了厌生的事情：“三姐，想要爹您上折子。”
“废后……”
“爹知道了？”
玉璃看着姜宿眯起了眼睛，有些害怕起来，爹思考的时候才会眯起眼睛，这个动作表示了，他们可能即将遇到什么困难。姜宿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他良久开口：“忍耐，才最有希望。”
“爹的意思是，不能废后？”
玉璃试探着问道：“若是不废后，他们的孩子……”
姜宿的回答让玉璃大吃一惊！
“她肚子里的是轩辕家的人，可她是姜家的女儿。为了姜家，她也需要坚持下去。”
玉璃深深感受到了姜厌生的可悲，她步步为营得选择了这么久，却发现自己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玉璃摇头：“自作孽不可活，爹，你想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当然，为父娶了大夫人，是因为宋莲生的家世富贵，绵长。为父选择不进言废后，而是为父知道，她是姜家在皇宫里的最后一个把柄，她在，轩辕昶会信姜家，她不在，姜家就完了。更何况你的兄长！”
大哥的伤势也让姜玉璃担心。
姜宿仿佛看穿了她的担忧，说着，“他还会好起来，只是需要时间。你该回什么地方去，自己清楚知道就好了。”
他对玉璃一点没有了要求，让姜玉璃有点不习惯起来：“爹，其实我有什么可以帮的上的。”
“不要回到姜家，就是你最大的帮忙了。”
不要回到姜家……六个字，语气并不沉重，却直击灵魂得伤害到了姜玉璃。
现在她不是元鱼国的人了，只要她一不小心，可能就会陷姜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玉璃想，若是她跟了韩凉，就要放弃姜家，她也会毫不犹豫得去跟韩凉走。
但现在，事实打了她一记耳光。到底是亲生父女，从父亲的嘴里面听见了这样的话……
她心里面还是很不舒服，姜玉璃姓姜，这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姜宿不愿意多说，是希望玉璃安全，但玉璃想知道，也是希望姜家安全！
“茶饮完了，女儿也该走了。”
玉璃站起身，行了个礼，不想要姜宿看到自己泪汪汪的眼睛。
回身出门，姜宿咳嗽了两声，玉璃停住了脚步。作为丞相，他是最有理有据符合规矩的丞相。
轩辕昶需要姜家，需要他。
但是作为父亲，他一点儿也不合格。
玉璃忍不住回身跑到了他的身边，直接抱住了他。“爹，小时候，你不知道抱我们，可是长大了，我们才知道你身上背负了多少。大哥躺下了，二哥看上去也非常憔悴。但我……我却为了自己一定要离开！”
姜玉璃再也忍不住得哭起来。
姜宿哪里见过玉璃这么个哭法儿啊！转而有些愣住了。
“别……别哭了孩子，爹没事儿。”
语气里面多了一点点温和的感觉，更让玉璃有些受不住，她哽咽着，慢慢起身。
“爹，韩凉对女儿很好，阿璃在他身边，爹不必担心。爹也放心，若有办法能让姜家平安，女儿义不容辞。到时候接爹到身边，共享天伦！”
姜宿笑了，鼻子也有些泛红。
可他没说话，硬是挥了挥手，让玉璃赶紧走。
从书房出来，韩凉立刻跟了过来。
“你哭了吗？”
“嗯。”
玉璃点点头，反而冲他笑了。
韩凉担心的样子，是真的很关心她的喜悲。“你别太担心，是想家了。爹的身体不好，大哥现在的状况也不好。”
“期限是一年，他既然没有生命危险，没有必要留着我。”
韩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目光炙热，揽着玉璃的腰身，“你素来不是个恋家的，但我想，骨肉亲情在这里。一年之后，我们仍旧回来。我名声在外，皇上也无可奈何。”
在雁真国，他是国君的兄长，摄政王爷，到了元鱼，就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将军，说不定未来还会作为人质。
但姜家合家都在这里，韩凉说话时候的满目诚恳，生怕玉璃想了什么歪心思一样，如此在意她。
她必然是没有选错的。
“趋利避害，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做的，姜家是这样，咱们韩家也是这样。”
“咱们……”
韩凉有点儿不可思议，他的小阿璃能说出这样的话，圆滚滚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玉璃轻轻打了他心口一拳。
“你我是夫妻，从此当然也是一家人。我是舍不得父亲的身体，大哥的健康，但多少，还有二哥。如今看来，不是我们两个更应该齐心协力？”
玉璃深知道，韩凉的孤单。
两个小夫妻，从姜府离开回了驿站。
宫内，姜厌生的腹胀难忍，御医细心照料等待。这是唯一的龙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在上面。轩辕昶又是个锱铢必较的君王，御医为了自己的命，也不敢怠慢。
可厌生心如死灰，她想要这个孩子，却又不想和轩辕昶再有任何的瓜葛。
“皇后，你是寡人这一生最在乎的人。孩子要保住，你也要保住。”
殿内的轩辕昶，面色阴郁。
而姜厌生，却只剩下冷笑：“在乎，皇上说这话的时候，难道不摸摸自己的良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