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努皱着眉观察显示屏上的数据，穆得是联邦非常优秀的Alpha……虽然现在看来，应该说他是优秀的Omega，杜努瞥了一抹余光在舱室里的穆得身上，青年的面色依旧苍白，全身赤裸地躺在那里，唯一有颜色的，只有那长及侧腰的漆黑长发。
“不怎么样。”他转过身，直视莱斯特，“伙计，这家伙绝对是基因改造人。没有Omega的体质能够达到Alpha的程度，这不是鄙视，而是生理性质就是这样，就像普通人中的男性没有子宫，不能生子一样。”
莱斯特心里非常清楚，杜努说的是正确的，但承认杜努的话等于承认一件事——穆得参与了帝国的基因改造，或许是被人威胁，也或许是单纯不满自己的第二性别是Omega。
帝国对将分化的普通人当作奴隶，在帝国生存的奴隶没有人权，能够平安地生活已经是种奢求。
但凡长得稍有姿色，都会被当作玩物架上拍卖场，运气糟点的，或许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就被哪个“优种人”侵犯，而后抛尸荒岭，无人问津。
帝国的太子费希尔身穿正统的皇室制服，在肃杀之气昂然的军队中巡视，他一头金色的长发柔顺笔直，湛蓝色的眸子深嵌在锋利的长眉下，五官深邃，气度皇然，却依旧压不住眼神里邪肆的轻佻。
他不觉得这些士兵是忠诚于这个帝国的，来帝国当兵，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权。
他们不是为了国家在战争，也不是为了帝国的荣耀在侵略其它星系，根本不关心帝国的领土能否得到扩张，也不在乎帝国的威名、皇室的声望能否让全星际瞻仰，而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既然这样这群人也就不算是人，也就不需要对他们抱有什么怜悯，即便在战场上死了，也不足为惜。
他们不是为帝国的荣誉而死，而是为自己的私欲而死。于他不相关的人，不需要分给他哪怕一抹视线。
费希尔不屑一顾地从排排士兵中走过，军队整齐划一的白金色中，他是唯一有资格移动的黑色，他巡视军队就仿佛帝王巡视过他的领土，事实上明天一过，这片土地就将会冠上他的名字，现在他父亲拥有的一切，都将在明日被他掠夺。
父亲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称谓，他之所以是大皇子难道真是因为他是第一个降生的皇子吗，怎么可能。
瞧那些埋葬在宫廷皇陵中的婴儿，那一个个甚至不到半米长的坟墓，从第一列往后数，全部都是他的长兄长姊。
帝国第一个降生的新生儿，必须是男性Alpha。
真肮脏啊……费希尔眼底冷冽，心底更加寒凉，今日是他最后一日以太子的身份检查军队，在明日凌晨，他将会是这个国家的新王。
“强壮的士兵们，你们身体里流淌着帝国荣耀的血，每一寸肌肉，都是帝国澎湃的气概！”费希尔站上高台，面对自己身下的数万士兵，高高举起自己的佩剑，剑柄上挂着尊贵而纤长的流苏，在他举起的动作摇晃出被折射的金茫，“战！战！战！”
底下的士兵高声嘹喊。
“战！”
“战！”
“战！”
宫殿寝居，费希尔谴退了迎上来帮他接剑的宫女，偌大的寝居中他将目光投向落地窗外的皇宫庭院，那里有一片灿烂的木棉花，不论什么季节都会怒放出满庭院的嫭美浅红，汪洋一般的延伸到视线所能到达的极端，与蓝色的天空接壤。
他褪下身上繁复的军装，打开自己手腕上的终端。
“穆得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他询问的语调有些让人难以言喻的意味，与先前那些士兵相比，他说这话时明显带了些人气，至少是把穆得当作人来看的。
但是却透出无法忽视的轻佻，仿佛对方是一只猫或者一只狗，喜欢的时候将那人当猫一样伺候着，厌倦了就随便踢一脚过去，像是对待一条流浪的狗。
终端那边传来恍惚的并不明晰的声音，对方似乎藏在某个角落里，隔着人群连通这段密讯。
“殿下。情况不太好，他没有做任何防备，现在的身体情况非常糟糕……可能醒不过来了。”
“嗯？”费希尔有些讶异，“醒不过来了？”
他转身，面对着寝殿华然的墙壁，视线飘忽在某一处复杂的花纹上，随着那些金黄色的走线而移动，“为什么？”
“我只下令做好表面的样子，说过不要让他受太重的伤。”费希尔的语气染上了些薄怒，锋眉凌厉地蹙着，不可避免地压重了呼吸。
对面的人微微吸了一口冷气，想不到皇太子这样冷心冷情的人，居然也会为某个人受到伤害而感到愤怒。
他因为惊愕一时愣言，费希尔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带，“他是基因改造人，即便现在有了Alpha的第二性别，也只是那几个地方的细胞是Alpha的细胞，其余该是什么还是什么，我记得告诉过你们。”
皇宫里其他还是一片安静，即便每个人都在为了明天的加冕仪式忙碌，也没有任何人敢发出一点交流的声音。
他们要么靠眼神交流，要么用手肘触碰对方，眼中都流露出几乎察觉不到的、甚至连他们本人都快要忽视了的哀切。
联邦审讯处。
穆得这样有如厮抱负，想要站上战场的天生将领，不需多想，就能知道他对自己的第二性别是不满的吧。
莱斯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对方是被威逼，而后背叛的可能性，穆得没有家人，自己也根本不惧怕死亡，他的痛觉相较于其他人来说甚至还要迟钝——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凡是受了伤，只要没人主动和穆得提醒，他就像是感觉不到自己受伤了似的，继续专心致志地完成自己的公务，非要到骨头断了，才会露出点吃痛的表情。
顾子默哪能不知道莱斯特在想什么，莱斯特知道些什么他在系统给他的资料上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穆得被帝国安排进来，还能有什么家人，那不是给自己的任务增加难度自己找事吗。
“可是大兄弟……”顾子默的表情就跟生吃了五百只苍蝇似的，即便是熟稔如系统，也不知道他此时究竟是对莱斯特恨铁不成钢呢，还是对穆得心怀那么点感伤。
顾子默唏嘘，“人哪能不痛啊，穆得遭了几次基因篡改，就是碰一下都和被人打了一拳一样，还痛觉迟钝，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