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眼神，亓官曈再清楚不过，通透地来说，这就是仇富！
她眸光淡淡扫向一旁哭得差点要晕过去的林三小姐，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真是可惜了这个花容月貌的姑娘。
被亓官曈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前如此嘲笑，王生自然是心生不满，“你笑什么？”
亓官曈毫不犹豫地回道：“笑你啊。”
王生一愣，看着亓官曈，语气满是讽刺，“夫人作壁上观，袖手旁观也就罢了，还如此明目张胆地耻笑小生，这就是你们贵人家的礼仪教养？”
今日这外头站着的，没有几个不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来的。
容碧站在亓官曈的另一侧，听到这话，当即就不高兴，开口就要骂回去，亓官曈伸手，将她给拦了下来。
亓官曈看着王生，毫不退缩地淡淡开口，“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林三小姐，那你打算如何爱她？”
王生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如何爱？
“自然是尽心尽力，好生呵护，倾尽所有。”
“噗……”
看到王生变了的面色，亓官曈笑道，“不好意思，没忍住。”
“你说你爱她，却带着她私奔，让她落下一个不孝不贞的名声，你说你爱她，却没有给她光明正大的身份，闵朝律法有言，奔者为妾，你连一个正妻的身份都给不了，你这算是哪门子的爱。”
“你根本不知道我与林三小姐之间的事，你有何立场对我们的爱指手画脚？”
王生有些恼羞成怒，看着亓官曈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亓官曈点了点头，“那好，咱们再说点别的，你一介读书人，连考不中，便说明你与科举无缘，应当另寻出路，可我听说，你这几年，都是靠着家中老母接济。你一堂堂七尺男儿，二十有余，竟还靠啃食父母而活，你这样的人，有何颜面说要爱人？”
“夫人，您误会了，王公子不是这样的人，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
林三小姐见亓官曈如此直白地责备王生，心生不忍，当即出声为他开解。
亓官曈看向那女子，沉了脸，“林三小姐，这是你的家事，按理来说，我这个外人确实不该多事，可你，当真想好了要抛弃现在的养尊处优，和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去苦日子？”
林三小姐点了点头，眸中满是痴情和坚定。
“三小姐怕是还没吃过什么苦日子吧？夏日蚊虫肆虐，冬日河水洗衣，家务牢忙，你的身体，你的皮肤，都会在瞬间老去，变得如同树皮一般粗糙难看。”
“王公子不是执着于皮相之人。”
“那你们私奔之后准备以何谋生？”
两人皆是沉默。
“三小姐，你这场豪赌，与亡命之徒有何区别？”
“王生，你若是真的爱慕林三小姐，又如何会让她背上这不孝的名声，永远连一个正妻之位都得不到？”
“你心中若真有她，便该寻一门活计，好好安定，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如何谈论要去养另外一个人？”
“说得好！”
众人在一旁听亓官曈说了许久的话，这才明白，亓官曈方才所言的一切，实际上都是为了两人好。
这王生若是真的喜欢林三小姐，又如何忍心这样一个金娇玉贵的千金小姐，陪着自己风餐露宿，颠肺流离？
他若是真的喜欢林三小姐，最起码，该有一个男子汉的风骨，挑起男子肩膀上的这道重担，先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王生逐渐变得沉默，亓官曈眸光淡淡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转而又落到了林三小姐的身上。
“三小姐可曾想过，若是你今日同她私奔，来日他却辜负了你的这一份心意，你又当如何自处？”
林三小姐连忙摇头，“不会的，王公子不会这么对我的。”
在亓官曈的注视之下，她逐渐冷静下来，想到若是真的有那么一日，“我与他私奔，本就辱了女子的名声，若是他弃我，我便只有一死了。”
亓官曈心底一沉，虽然想到了这个答案，虽然知道也只可能会是这一个答案，可心底还是不由得觉得难受。
这个时代的女子，丈夫就是天，女子永远都应该千依百顺，永远都应该依附于男子而活。
“姑娘，不管未来如何，即使这天下人弃你，你都不该选择死。”
“你是女子，你有自己的双手，你也有自己的力量。这世间，并非是所有女子都要依靠男子而活，他若是弃了你，你不要他便是，再寻个更欢喜的，用不着将自己的一条性命都搭进去。”
“夫人，你疯了！”
容碧在亓官曈的身后听到这句话，惊得恨不得直接上午捂住她的嘴巴。
这大庭广众的，被这么多人听见，明日夫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果然，亓官曈话音刚落，身边的人便齐齐都朝着她退后了几步远。
仿佛她是不洁的东西，只要沾染了半分，就会变成和她一样的疯子。
亓官曈毫不在意，她知道你，自己的思想在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哪怕是桓司明，当初也不认同她上街行商。
可是，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她有权，也必须只能由她自己做决定！
“说得好！”
一道拍掌声从众人身后传了出来。
亓官曈一回头，便瞧见一个蓝衣玉冠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子腰间配饰着一块通透雪白的美玉，手中还捏着一把扇子，在这秋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是那般特立独行。
那人身上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洒脱不羁，走动之间，带着清风山水，明朗无双。
亓官曈知道盯着人看实在是不礼貌的行为，可这个人的脸，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夫人方才言论实在是独具一格，叫人醍醐灌顶，感受颇深。”
那人走到亓官曈跟前，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欣赏与好奇。
亓官曈毫不退缩地回望了过去，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明目张胆地支持她的言论。
这个男子，身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