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模样,让桓司明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林言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小混混,被人堵在巷子里打。
浑身上下都是伤口,一副身子骨,除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略为饱满,竟瘦得不像是一个活人。
后来,他将林言捡了回去,让他慢慢养好了身子,原本想放他离开,可是却在见到他那副不畏生死的模样后,决定留他下来。
关于那个下毒暗害自己的人,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有猜过,会是眼前这个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林言。
胡彪见林言像是昏睡了过去,直接从一旁舀起一瓢水,朝着他的脸就泼了过去。
冰凉的冷水寒心彻骨,林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才逐渐一点点恢复自己的意识。
他僵硬地抬起头来,看到桓司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便是毫无求生的放空,“将军,您是来带我走的吗?小的对不起您,小的该死!”
听到这话,桓司明的心还是忍不住一疼,垂下的手死死捏成拳,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为什么?”
林言听到声音,放空的瞳孔逐渐凝聚,震惊地看着桓司明,“将军,你……”
“我没死。”桓司明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现在你告诉我,为何要在我的水里下药?”
林言听完他的话,眼眶瞬间红了,“将军,是小的对不起您。当初陈平抓了我的家人,逼迫我给您的水里下药,小的是真的没有法子,才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
听到这个理由,桓司明心里松了口气,起码这证明,他这么多年的扶持,不是喂了狗,他没有看错人,只是……
有些事,终究身不由己。
“将军,自从得知您的死讯之后,小的每日都活在懊悔里。”
向来暴脾气的胡彪却是忍不住了,“将军,您别听他的,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他可是差点害死了您,您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林言不再为自己辩驳,桓司明没死那是福大命大,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请求他替自己做什么。
“你要是真的后悔,就作证职指责陈平,说这一切,都是他逼迫你做的,只有这样,你才算是真正地赎罪!”
林言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只要能救出我的家人,我什么都愿意做!小的求将军救出我的家人,届时,不论是出庭作证,还是将军想要小的以死谢罪,小的绝不反抗!”
桓司明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地牢里离开了。
“将军,林言怎么处置?”胡彪没懂桓司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忙追在他的身后追问。
“林言的父母,我会想办法救出来,你也把人放了。”
胡彪震惊,“将军,他……”
对上桓司明冰冷的眼神,胡彪的气势瞬间焉了下去,“是,小的都听您的。”
桓司明让十三出去打探林言父母的消息,很快,就有了结果,几人一番商量,拟定好计划就直接动手。轻而易举地,就将人给救了出来。
“爹!娘!你们受苦了!”
“儿啊,你怎么瘦成这副模样?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
家人相认的场面总是很感人的,林言确认自己的爹娘没事后,转身就给桓司明跪下了。
“求将军带上小的一同回京,小的愿意出面指认陈平!”
桓司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说了另外一句,“之前陈平交给你的毒药,还有剩下的吗?”
“有的,当初小的不敢下太多,还有大半瓶。”
桓司明点了点头,“你将剩下的那大半瓶,交给我。”
林言安顿好父母以后,当即将桓司明要的东西取了出来。
“将军,小的明日便随您一起出发前往京城,一定誓死也要揭穿陈平的虚伪面目!”
嘭!
一个钱袋砸到了林言怀里,桓司明拿了解药,转身就走,“好好照顾你的爹娘,京城那片土地,以后有多远,离多远吧。”
“将军,我……”
林言握着手中的钱袋,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桓司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林言用力磕了三个响头,一滴滚烫的泪,砸进土里。
“将军,就凭着一瓶毒药,想要指证太师府,怕是不够。”
胡彪见桓司明真的就这么放走了林言,心里是有气顺不出来,摆在眼前的证人都给放走了,这下好了,她们上哪儿去找证人?
“你可知,这毒药,全天下,拥有者。寥寥无几,而在我们闵朝,唯一拥有的,除了皇上,便只有陈太师府?”
胡彪愣住了,没听懂,却还是装作一副非常认真听的模样。
“当初陈太师的父亲因为中了奇毒,只能选择以毒攻毒这样偏激的法子,皇上便赏赐了这毒药。”
所以,仅凭着这一瓶毒药,他太师府,也要刮下一层皮。
陈平在京城中屡屡受挫,心中愈发不安,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从桓司明死后开始的。
那人活着的时候,就处处碍眼,如今人死了,他府上的人却依旧碍眼得很。当林言的父母被人劫走的话传入京中时,这股不安的想法,直接上升到了顶端。
“你说什么?人被劫走了?”
陈平震惊地听着小厮递来的消息,当初他藏人的时候,选的位置十分隐蔽,根本就没人能发现,究竟是什么人,劫走了他们?
是林言?
可是他一个落魄小兵,怎么可能打得过他精心派出去的那些暗卫?
“有林言的消息吗?”
小厮摇了摇头,“回大人,还没有。”
陈平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如果不是林言,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想到桓司明这三个字,陈平心底的怒火便再也压抑不住,蹭的一下全部爆发出来。
“没找到还不出去找!”
他一脚就踢在了那人的胸口,小厮被踢飞,脸色瞬间白得失了血色。
“你这逆子,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回,又背着老子做了什么事?”
陈平正发泄怒火,陈太师下朝回来,刚进府,瞧见的便是他抬脚踹人的那一幕。